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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当众人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找到相关负责部门声讨老板卷走员工工资跑路时,相关负责部门的负责人却如墨善所料,无事人般反过来一顿呵斥,说外地人就是没素质,不但‘无证上岗’,抢夺当地工人饭碗,还为几块没有劳务合同、自是不知道事实有没有的工资聚众闹事,影响治安。紧接着就出动两车治安警察,到服装厂去搜查外地人员暂住证。没有的,统统限期办理,保证不了限期能办的,一律驱除‘出境’,不得成为本市无业游民,影响市容。
‘聚众闹事’后的那天中午,服装厂的大门就被贴上了封条。外地员工走得走,散的散,有家可回的就回家,有亲戚在本市就去投亲,有朋友帮忙的也都被朋友接走,唯独一个墨善,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唯一的老乡墨凌玲在一个月前,就做了墨善嘴里的黄毛小子葛景伟的女朋友。葛景伟也不是本地人在服装厂倒闭前一周,成功说动墨凌玲,双双辞职去葛景伟老家单干去了,墨善自然不会想着再去麻烦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之路,好人好事做多了,偶尔也会得到意外的回报。
一位曾经得到过墨善帮忙的金姓女同事,家住当地市郊不远的一个村落。她热忱邀请墨善,安心暂住她家,承诺托人帮墨善另找一份长久固定的好工作。
金姓女同事也跟墨善一道从服装厂失业,但她有家有父母给她吃住,不用为失业后的生计发愁。倒是墨善,穷途末路的,那种‘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处’的悲凉,迫使她不得不暂时屈服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江湖规则,接受了女同事的好意。但也事先一再声明,绝不白吃白喝,等有钱补上伙食费。
墨善是个闲不住的勤快人,也为了不让金姓女同事家的左邻右舍看不起她这个外地佬,白天出去做临时工,晚上就在回同事家吃住。
金姓女同事的父母对墨善也挺客气,常常嘘寒问暖的,一直没有表现出当地人那种稀奇的优越感,同事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把墨善尊为上宾,友善而礼待地非常周到。这让长久以来没感受到家庭温暖的墨善极为感动,并想起了母亲莲花连半袋大米也舍不得救济自己的恶劣态度,就也更加的不想回家了。
可后来,墨善慢慢发现,他们一家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完全是为了他们的儿子,也就是那同事的弟弟。
虽然金姓同事家是借了那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靠土地征用才发的家,但比起同村的其他人家,同事家就是村里最差的贫困户,还不如墨家鼎盛时期过得滋润。加上金姓女同事的弟弟也是个好赌之徒,整天懒懒散散地混到下班,一头扎进赌博场里,人影也找不到。所以,老大的年纪,也没当地人肯嫁给他。女同事和她的父母于是便看中了外地来的墨善,骨子还是他们本地人的优越感在作怪,觉得墨善的身份与他们的身份相比,就算是户当地的穷人家,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比墨善这样的外地人家富有。觉得墨善能嫁入他们家,虽然不是嫁入豪门,至少也算高攀的一种。但此时已认清女同事心计的墨善不为所动。
女同事一家轮流着来明里暗里提示了几次之后,仍不见墨善表态,就索性挑明并许诺墨善,成亲之后,一定在本地给她安排一份长期稳定的好工作。因为他们家有好几个家产百万的亲戚,都是私人企业的大老板,要一份工作,自然是很方便的事。
不说这些,墨善可能还会多待些日子,一说了这些,墨善当天晚上就提脚走人......
“君子不喝盗泉,志士不吃嗟来之食,”墨善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继续满足老同学华雪雁的好奇心和对她真真切切的关心:“你们几个老同学是最了解我脾气的。虽然我也很想让自己不要再过上那种有上餐没下顿、有今天却不知道明天又将会发生什么的苦日子,但相比之下,我更讨厌那种莫名其妙的地域优越感和对外地人的歧视感,更仇视会赌博并迷上赌博的无可救药之人。我大哥墨泰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口饭或是一份好工作而把自己还给一个带有目的性的人情呢?结果是肯定的,女同事跟我变了脸,我也离开了她家,离开了我第一份工作的城市L城,离开了已经在与L城隔江对望的江北小镇里结婚了的老乡。本以为与L城再也不见,谁知几经周折,兜兜转转地又折了回去。”
“生活有太多意外,我没想到弟弟墨安会被学校开除,也没想到他会去L城找上我,更没想到他要做老板却做到笼子里去了。一切都像在做梦,大哥是,小弟是,这些所谓要负上传宗接代、赡养父母终老责任的男人,把这个家折腾的不再是家。即使还能叫做家,也是个七零八落破败不堪的家。如果一定要说我是受了什么不好男人的影响而立誓一生无视男人存在的话,那他们,也算是该负上部分责任的一份子。”
“不过,应该所有的人都没想到,我会拿钱回家建房倒是真的。他们、包括我的亲爹亲娘,都以为我在外那么多年,攒下不少的钱。所以,我妈当年根本不信我会没钱给弟弟作保释,只放在心里怨恨我是小气,舍不得花钱;怨恨我不但是‘见死不救’,还带有‘幸灾乐祸’的不义,一手保送了墨安进去。我理解她的怨恨,也接受她的怨恨。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我拿去给他们建房的钱,事实上也是我的‘卖身契’。我把自己卖给了单位,签下了五年的合同,预支了三年的工资。所以,接下去的五年时间,我就更没有时间去看他们,因为,我失去了人身自由,单位去哪我就得去哪,随时等待接收上司随时发出的工作指令,二十四小时听任工作需要调谴。就连调去没有我们当地人肯去的安徽,我也只能是‘欣然前往’,绝无反对的权利。”
“啊?你是因为签了‘卖身契’才去的呀?”华雪雁站起身来,一脸惊诧而不满地戳着墨善额头嗔怪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做得真不够意思,真没道理。为什么不跟我们这些老同学老朋友说一声呢?我们虽然没有很多钱帮到你,但也不可能会让你签上‘卖身契’呀。我早就说过,对于工作,要坚持‘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硬气,只要四肢通勤,到哪里都能找到饿不死人的工作。就好比这如今的天下,根本就不存在嫁不出去的女人,干嘛要将就着别人,非把自己弄到某个荒凉的地方去受罪呢?我们一直都以为你是为了躲开家人逼婚,或者是有其他要逃避的隐私原因,才跑去了安徽那个叫什么来着?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