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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容易,难道真的说换就换么?”
沛柔就埋怨道:“祖母,您明知道我才刚刚烧过,还这样捉弄我。”
“还说呢。你可是跟海丫头学了?知道我要罚你,就赶忙的先发一场烧,让满屋子的人都跟着着急。”
太夫人替她掖了掖被角,又伸手试探了她的额温,“摸着倒是一点也不烫了,不过药还是要好生吃着,若是反复起来,更是麻烦。”
沛柔就点点头,伸出一个食指,“沛姐儿会好好吃药的,一滴也不剩下。”
又往李嬷嬷怀里蹭了蹭,仰着头看着她低声道:“沛姐儿以后再也不生病了,再也不让嬷嬷担心了。”
母亲生前最后的症状也是高烧不退。
只怕她生病,心中最不好过、最紧张的就是李嬷嬷了。
李嬷嬷的泪水滴在了沛柔的面颊上,匆忙的被她擦去了,“只要姐儿能好起来,往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嬷嬷就是即刻死了也愿意。”
沛柔还没说话,太夫人便有些忧虑的对她道:“何必作此悲凉之语,沛丫头还需要你照看呢。你还是听沛丫头的先下去歇息吧,大夫也说了,沛丫头只要能在今日晚间之前醒来就不会有大碍。”
“如今还只是巳时,她就已经能思路清晰的说话了,必然没有事的。”
前生柯氏说李嬷嬷生病并不是虚言,多年照顾病弱的她生母和幼年的她,已经耗损了她太多的心神。
沛柔听说,就从李嬷嬷怀里起来,再三催促她回去休息,她才不情不愿的告退回了下院。
见李嬷嬷出了门,太夫人才道:“刚才怕你嬷嬷担心,我才没说怎么罚你。正月里我教你读书识字,你学的很快;二月里又上了一个月的学,想必认识的字应当不少了。”
“等你病好了,我要罚你抄十页经书。早日抄写完了,才能和你姐姐妹妹们出门去赴别家的春宴。”
沛柔就哀嚎一声。周围的人却都笑起来。
抄经书罢了,她前生在太夫人的佛堂里都快和太夫人供奉着的和田玉观音抄出感情来了。
其实她也并不在乎能不能参加什么劳什子的春宴,但太夫人既然以这个来要挟她,她总该表现出几分害怕和不情愿才是,就算是彩衣娱亲了。
太夫人见她精神还好,就转头对众人道:“我和五小姐有话要说,你们先出去吧。”
方才还好好的,语气却突然郑重起来,还要和她单独聊天。沛柔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恐怕是她发烧迷糊之间说错了什么了。
见陆嬷嬷最后一个退出去,带上了厢房的门,太夫人又恢复了温和的语气,像是怕吓着她似的,“沛丫头,春宴那日,你可是在园中见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吓着了?”
沛柔摇摇头,有些莫名,“那日身边基本都有扬斛姐姐跟着,并没有见着什么。祖母为什么这么问?”
太夫人就斟酌道:“你在睡梦中一直在喊纭春的名字,反反复复的和她说自己‘没事的’;又喊了什么叫‘元放’的,后面说了什么我却没有听清楚。”
“还哭你父亲,说让他别丢下你。沛丫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祖母自然会帮你的。”
这些都是如梦一般的前生的事了,她甚至都记不清自己究竟梦到了些什么。
梦里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生病,只觉得自己一个人走在笔直高耸的山路上,路的尽头在云雾里她看不清,而四野无人,连鸟雀的声音也没有。
纭春、齐延、父亲、柯氏、何霓云……轮流出现在她身旁,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也就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她是不可能把她重生的事情告诉太夫人的。从她重生恢复了意识和思考的能力开始,她就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沛柔不怕太夫人不相信她说的话,从而以为她是被什么妖邪附了身,或是直接把她当成妖物。
前生她们相处了这么久,她总能想出几件可以取信于太夫人的事情。
她反而是怕太夫人信了她的话。
她怕太夫人信了她的话,知道徐家终有一日会大厦倾颓,家破人亡,从而夜夜不能安枕。
太夫人前生已经为徐家操了太多心,做了太多事了,她不愿意她垂暮之年还要日日沐身于风雨之中,为了今生未必会发生的事情殚精竭虑。
沛柔只要一想到太夫人前生孤身一人站在府门前,滚烫的鲜血泼洒在丹书铁券上,就忍不住心如刀绞。
徐家有父亲,有润声,还有她。即便她对前生前朝的事情知道的再少,今生慢慢观察,抽丝剥茧,也总能找出几条线索来。
她不信徐家还会如前生一般,在新帝上位之后只能如同任人宰割的牛羊。
所以她只能这样告诉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