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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是怕我惹事。”
“继续说。”
“这一路上我想了好久。我在想,您怎么就非要这样大费周章地赶我?您放我在城里乱逛,给我一些压根不需要我的任务;您让四档头牵着我转悠,安排我南行……那都是些费时费力的徒然浪费之事,可您既然这样做,说明您不觉得是浪费。”
“既然如此,依你所见我为何不觉得是浪费?”
“我很听话,督主,只要您说出口我弄明白的我都会听,您要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所以我只是猜,只是忍不住的时候猜……”
“说吧。”
墨烟看着一片巨大的梧桐叶落下遮住月光,坠地时又如月影般变成薄薄一层:“我猜,您虽然对我好,但您讨厌我——您觉得我不好管教,您觉得我不趁手。”
莫迟雨没有说话。
他的手静静覆在墨烟鬓发上,护甲尖端靠着墨烟的眼角。
金属光泽映进墨烟眼中。
“我不敢想,如果我一早知道这件事,我会怎么做。或许我真会管不住自己,真会给督主惹上很大的麻烦。”墨烟低声说下去,“剑过锋容易卷刃,刀过重便不好挥使。我不合督主的意。”
莫迟雨依然沉默不语。
“督主……墨烟一向愚钝驰纵。只再问一个问题。”她咬了咬牙,微微抬起头,“宁王谋反究竟是真,还是仅仅不过因为皇上‘需要’他反?”
莫迟雨没有答。
他开口时说的是无关的话:“之前你说的不对,墨烟。我的确有不得不对你好的理由,但其余那些并不应当被称为厌恶。”
可这也只是半句话。
——既不是,又究竟是怎样?
墨烟知道自己是想不通的,所以也就不想了。
从本质上说,她和青桃没什么不同,都不过想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她为这个想法而扯了扯嘴角干笑一声。
说得更放肆些,那些君王的臣子、臣子的仆从,也都和妓女没什么不同。
-
宁王谋逆一案的“告破”当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所有与宁王曾有牵连者全部一一受审,哪怕只是在宁王入京时收过一星半点岁礼(例如,不过锦缎两匹,与浙江巡抚回京后给的常例相比甚至算不上是半斗粟米),都有可能被牵涉而入,按上谋逆大罪。
而在判决之际,这所谓标准可就不是明文写就的了。
如若说户部被弹劾后京察时城中各部官员人心惶惶,那么如今就是在风雨飘摇中日日以备赴死。除了皇帝身边的几个老臣新贵,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平安留下性命。
皇帝在位第十三年,一贯施行仁政、崇文敬礼,但随着帝王年岁增长,他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新君。
皇帝即位时未至及冠,早年他一度沉溺后宫,对前朝正事的关照不过是勉强愿意按时上下朝,当时太傅在朝中一手遮天,司礼监更是全权把控御笔。
后来太傅辞官归隐,当今内阁首辅——同样曾为太子之师的申文渠挑起大梁,皇帝才多少显露出对于朝政的把控意图。
可那之后,百官也终于察觉到,当今皇上并非什么生性仁厚之人。
他对于自己厌恶的大臣的容忍度远低于他的父皇,到如今专施庭杖的锦衣卫人数翻了两倍还多;与此同时他对宠信之人的信任太过,没有成为明君之兆。
那些原为皇帝理政而高兴的官员很快就感到后悔:在文官体系发达的朝廷中,一套隐秘的规则为众人熟悉后,变动总会惹来动荡;且很多时候,一个有主意的皇帝似乎不如傀儡来得更加合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