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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仪下了飞机,又换上高铁,下了高铁,直接去了市医院。
母亲在市医院抢救,家里的叔叔们都在。父亲在哭,兄长浑身都在发抖,一脸呆滞,嫂子也在哭,是那种呆滞的哭。
这个画面,赵仪永生难忘。
家破人亡的既视感,随之而来是刺骨的痛。
那一刻,赵仪把眼泪倒闭回去,咬着牙,站在手术室门口,谁跟她说话她都不听。
叔叔问她,要不要去看侄子。
赵仪摇头。
她没有办法接受,也不愿意接受,自己那么疼爱的侄子此刻正躺在太平间里。
那里那么冰冷,那么黑,他该有多怕啊!
可是赵仪不能去,她知道,她一旦去了,心里的高墙就会土崩瓦解。
她会死。
但是这个家,现在需要顶梁柱,需要一个头脑清晰的人来处理后面的各种事情,和法律、和政府斡旋。
*
母亲连着做了两台手术,一共是三个小时。
第一台手术的医生,出来之后,对赵仪说:“手术很成功,但能不能从鬼门关拉回来,要看是否可以醒过来,要看你母亲的求生意识。”
赵仪的心,也跟着进了手术室,被绑上了各种细线,一直在流血。她谢过医生的救命之恩,几乎跪下。
没有亲生经历过,没有人会真正理解医生的高尚,到底高尚在那里。
世间没有神仙,没有天使,但真的有医生。
第二台手术结束,母亲被推了出来。
赵仪疯了一般冲上去,终于哭了。歇斯底里的,响彻整个医院。
母亲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赵仪匍匐在病床上,“妈,你一定要挺过去,我们往后还有很多好日子,妈,就算我求你了,一定要挺过去,一定要挺过去……”
母亲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把母亲推到了重症室。
门一关,赵仪又看不见母亲了。
*
此时已经是天亮。
赵仪让父母和兄长等人先回去休息,不要熬坏了身子。自己则守在医院。
亲人们散去之后,赵仪先是去缴了费用,然后去医院楼下的店里买了看护人员要用的物品。她掏出手机,给在电视台工作的记着朋友打了电话,告诉她事情的经过,恳求她来一趟现场。
赵仪是个敏锐的人。
小地方爆发这种案件,政府部门一定是能掩盖就掩盖,想着草草结案,搪塞过去。穷乡僻壤,消息难以扩散出去,必须有媒体介入。
果然不出赵仪所料。
赵仪叔叔去政府反馈情况,要求一定要严办犯人。却未曾想到,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竟然提议凶手去做“精神鉴定”。
在我国,但凡涉及到刑事案件的“精神鉴定”,一鉴一个准。
最后,犯人总是以“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为由,躲避死刑。
赵仪此时又不能离开医院,心里又恨的跟刀刮一样,恨不得亲手扒了凶手皮。
那一刻,她第一次有了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