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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说你对仕途没有野心?”
“那是你逼的!没有你,我一样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若非你从中作梗,我怎会失去若云!”
“到如今,你还认为,是因为我,你才失去她,真是可悲!这世上,真正想拥有的,谁都夺不走。被夺了去的,都不是你真正想拥有的。你扪心自问,你可曾真的想拥有她,可曾真的尽力去拥有过?”
没错。当年是他自己选的,即便是被逼着选的,那也是他自己选的。他完全可以以死明志来不选,可他没有。曾经他将这一切都归于被逼无奈,可夜深人静时,心底深处的不堪便会冒出来。他眷恋权势,眷恋仕途,甚至眷恋安西王给予的平顺……他一面痛恨安西王夺走了自己一生挚爱,竭力给他使绊子,不让他好过,以泄心头怨气;一面痛恨那个贪恋权势的自己,仇视那个为仕途平顺而欣喜的自己。事到如今,他已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为了报复安西王,还是为了惩罚自己。
“你用不着讥讽我!若云在我心中如何,不需你来评判!还有,报应总有一天会找上你的!别得意的太早!”
安西王嗤笑。“报应?我等着。你现在这幅样子,可曾想过这是上天对你当年没选她的报应?亏她还衣带渐宽地为你求情!”
白译玄红了眼,心口酸涩,可已没了力气再说什么,也说不清什么了……自那年奔赴荭县就任时一别后,他和若云再没见过,今生怕是也无缘再见了。这些年断断续续听闻到些她的情况,无数次地在梦里追逐着她的身影,问她,你过得可好,可还怀念曾经的岁月……可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大能记清她的样貌,更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样貌可曾有变化。那日在永平府白云堂外瞥见马车中的她,就那一眼,他的记忆便复活了。那时他才知道,为何苟延残喘至今,无非为了再见她一面,问她一句,你还好吗?
“她是无辜的。我的罪,我自己担,不要牵连旁人!”
“现在才知道不牵连旁人,晚了。你也饱读诗书,精通史籍典章,当知官员下狱的后果。”
“那就只好对不住他们了。”
白译玄颓然,说完转身面向墙壁。知他已不愿再谈,安西王起身,临走前踟躇道:“可有话带给她?”
白译玄未语,隔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微颤道:“偷生之人,不必再念。”
安西王驻足望着那蹲坐在地上的背影,横亘在心间二十多年的刺就这样被自己拔掉了,却没有半丝快慰,只觉心口微微发颤,发颤,仿佛将要失去什么……
三日后,三司会审下了审判结果。
李学儒因渎职贪污罪,判处罢官,流放澹州。
邢敏彦因督察不力,致使麾下州际赋税、粮草被窃,差点引发边境大乱,判处罢官。
白译玄因渎职,贪污上缴国库赋税,判处罢官,受笞刑,流放儋州。
朱越看着一直闭目未语的安西王。这样的结果,虽说与最初的计划出入不大,但他猜王爷心中未必满意,尤其白译玄的结果。早前他还担心王爷若真处决了白译玄,韩夫人那边怕是过不去。如今想来,还是自己瞎操心了。韩夫人如何想,如何做,王爷心里岂能没底,说不定,先前那般处置白译玄,为的就是让韩夫人来求他呢。
这不,白译玄的判决一下,韩夫人就来找王爷了。
春日的夜晚,风轻夜凉,韩夫人端着亲自熬的枇杷羹而来。安西王放下手中的书,眼睛随着韩夫人的一举一动游移。
韩夫人将托盘放在桌案上,双手捧着羹碗到安西王跟前,温言道:“你嗓子不好,炖了点枇杷,趁热吃了吧。”
安西王心潮涌动,又不禁心口酸涩。
见王爷不动。韩夫人就近坐在一旁,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王爷嘴边。安西王静静地看着韩夫人,不自觉地张嘴,咽下那一口枇杷羹。枇杷羹入口微涩,咽下时喉口却清凉舒润。王爷不觉间多吃了几口。
待喂羹完毕,韩夫人又端来漱口水,净脸水,服侍王爷完成就寝前的一应事宜,“早些歇息吧。”韩夫人说完径直朝床边走去,卸去外衣,朝床里侧躺了下去。
安西王静默地看着韩夫人一连串的举动,心中起伏不定。多少年了,他盼望这个场景多少年了,如今终于实现,明知这一切都不是因为自己,却依然难掩欢喜。
安西王轻慢地步入床边,卸下外衣,上床,放下帷幔,在韩夫人身边躺下。望着尽在咫尺的身影,却不敢伸手去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打破此刻的安宁。
韩夫人感觉到身后那炽热又犹疑的眼神,深吸了口气,好似鼓了很大的勇气,转身钻进王爷怀中,王爷浑身霎时绷紧,胸口处不断传来的湿热的气息挠的他燥热难安,许久之后王爷终于安耐不住,一个提拉,将韩夫人拉至眼前,看着满面潮红,眼神躲闪的韩夫人,王爷一个翻身将韩夫人压到身下,唇附了上去。此刻,他觉得自己如同二十年前一样动情,一样如痴如醉……
安西王紧紧地抱着韩夫人,依旧沉浸在刚才的缱绻中。他以为他们可以就这样过一夜,韩夫人却背着他道:“我该回去了。”安西王闻言一顿,手臂不经意间松了松,韩夫人趁机起身。安西王遂起身从身后抱着韩夫人,道:“就在这里睡吧。”韩夫人低头道:“不了。该回去了。”
安西王默默地看着韩夫人起身,穿衣,心越来越冷,“刚才是在报答我救了他一命吗?”
韩夫人绑着腰带的手顿停,“你要这么想也行。”
安西王凄然一笑,垂眼道:“他有句话留给你。……偷生之人,不必再念。”
韩夫人嘴唇轻颤,眼睛和鼻子突然酸起来,鼻音浓重地回道:“是吗?这句话他二十几年前就说过了。”
“值得吗?”
“你值得吗?为我这样一个……无心之人。”
韩夫人离开已经很久了,屋子里残留的韩夫人的气息也渐次微弱。安西王将自己埋进被窝,那里尚有她的气息,仿佛那些气息能安抚他此刻哽咽的喉口。
你忘了我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对我说的话,难道就只有“偷生之人,不必再念”吗?韩夫人一路想着这句话回到南院,兰姨早早地就候在门外,瞧见韩夫人失魂落魄地回来,赶紧迎上来道:“没事吧?”
韩夫人忍了一路的泪水夺眶而出,鼻息急速地来回张着,兰姨知她伤心了。“我们回屋。”
回了屋,韩夫人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想沐浴。”
兰姨道:“好。我去准备。你先坐着歇会儿。”
兰姨匆忙去准备。
韩夫人独自坐在桌边黯然垂泪。这么多年,徘徊了这么多年,等来的难道只有一句“偷生之人,不必再念”?我也想不必再念,可如何才能不念?从前我总跟自己说,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不求什么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原来我不满足啊!我气命运弄人,气他害的我们分离,气我们远隔万里,连看上一眼都不能,气这一切的一切……
兰姨备好浴来喊韩夫人,韩夫人才从回忆中回神,眼神空洞地看着兰姨,等知道要沐浴时,起身朝帘子后走去,见兰姨跟着,侧身对兰姨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去歇着吧。”
兰姨欲张嘴“还是我伺候你洗吧”。可一看韩夫人的神情,知她今日可能不想自己伺候,便应声退了出去。
温热的水像无数双柔嫩的手在身上爬行,一一抹去那不堪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