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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灵对这座城市唯一的印象停在4岁那年。
记忆遥远得几乎要消失不见，像山间浮动的雾气，终究要消逝在轻风里。
那时候远不及现在发达，涂灵记不太清，整座城市的轮廓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模糊地看不真切。
拂开尘灰，清晰的是阳光下晶莹透亮的精致小糖人，和店铺门前音箱里传出的几乎能响彻整条街的歌，放的还是周董的不能说的秘密。
思及此，她一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的都是些零散的，听起来丝毫不重要的碎影。
或许是糖人实在甜得黏牙，又或许是周董的魅力高得能够跨过岁月。
涂灵安静地坐了会儿，透过玻璃看着过往的车辆，或匆忙或悠闲经过的行人。
一切都很陌生。
她仿佛没什么情绪地垂下眼睫。
前几天刚走的时候，涂灵的反应要比涂郁来得平淡得多。
当时她看着舷窗外一望无际的棉花糖似的云，心情平静，平静得就像那一片碧蓝的天。
那天剥开的糖多，逐渐在口腔里融化，从一开始蔓延的清甜味儿到后来甜得牙痛，玻璃糖纸松松散散的装满了，原本用来装蔓越莓饼干的透明盒子。
身旁的涂郁看得咋舌，他倒是晓得涂灵爱吃糖，但也没见她这么夸张过。
涂灵脸上表情冷冷淡淡，又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消解她前往另一座城市的迷茫，更多的应该是烦躁，隐匿在眸底，微不可见。
涂郁抿唇。
他算不得是个很负责任的父亲，对于涂灵几乎是放养，加之小姑娘的情绪从小就外露的不太明显，周身总是泛滥着莫名的冷漠气质，就那么一个特点特别符合正常小孩子。涂郁怕她吃糖成龋齿，在网上搜过吃糖过多的具体危害。
不过涂灵这姑娘作为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自律性极强，涂郁的忠告在心底憋了几年也没能说出口，这下终于能破功，他甚至有点激动。
涂郁放下手中的书，拍了拍涂灵的肩，自家女儿转过身特别沉默地看他。
他深呼吸了一次，保证自己的肺里有充足的氧气足够自己发挥，语气诚恳：“你少吃点糖吧，糖吃多了会导致龋齿的发生，这个暂且不提，毕竟我还能找牙医给你痛快拔了。关键是它还会引起肥胖，你一妙龄少女，长得又漂亮，一旦养起膘长残了，以前那些给你送情书的小伙子们估计再也不敢回忆校园时光了，嗯？”
涂郁的语速很快，说到最后的时候开始喘气，他注意着涂灵的反应。
其实涂灵根本没听清多少。
“哦。”她掀起眼皮，烦躁的情绪削去不少，隐约多了丝朦胧笑意。
一声答得又缓又轻，声音的确好听，却有气无力，拖了点软绵绵的气音，似乎明晃晃地表示不甚在意。
这在涂郁眼里这就是反应平平，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对着牛弹了一夜的琴，最后被不解风情地踹了一脚。又移回目光，落在书页上。
气闷。
今夜不得好眠。
晚上，睡不着的人反而是涂灵。涂郁在旁边闭眼睡着，呼吸声很轻。窗外黑洞洞一片，偶尔掠过阑珊的城市灯火。
涂灵难得想要惆怅地叹一声。
她一口气息还没抒发完，就被手机又嗡嗡震动的声响掐断。
这次是涂郁发的。
涂郁这人懒，偏爱语音转换输字，而且简洁：六点。
下面跟着个位置坐标。
乍眼一看就让人挺懵。
咖啡放糖放太多了，胰岛素过量，是会头晕的，涂灵觉得自己有点难受，结账出门。
时候不算早，阳光远比想象中的烈，但是没有刚才那样灼人，至少不会再次让她的脑袋冒烟。
涂灵在路边随手买了把遮阳伞，罩在头顶，在晒得滚烫的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路边，法国梧桐静默矗立，树叶被阳光润得油亮。
淡蓝色的伞面歪了歪。
临走那天，以前的班主任搞了个欢送会，说白了就是大家的最后一次聚餐。
其实大可不必走那个形式。
涂灵在那边基本没什么朋友。
她还记得当时她走时的那条路，旁边是叶片灰绿的梧桐。
尽头是他们摇动得整齐划一的手臂。
【不能说的秘密那个是我瞎扯的，其实我不知道会不会放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