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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张照片里,有安静睡着的,还有大哭的,还有专注地吃奶瓶的。宝宝看起来还挺适应喝奶粉,也很适应子宫外的环境,显得很有活力。
钟志文立即把这几张照片转给了朱颜爸妈。立即接到了朱颜爸妈的语音电话。原来是朱颜的爷爷奶奶。他们电话里很关切地询问着孩子和朱颜的情况。尤其是朱颜肺炎的感染情况。
他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宽慰几位老人家,说情况不严重,正在接受治疗。依然没有说朱颜难产和切除子宫的事情。朱颜父母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完全不似刚刚那么紧张。多少也让钟志文稍稍有些安心。说实在的,他很不善于营销自己。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所有的坚强背后都是一颗深爱他的心。他以为曾经为郝音遮风避雨,其中是那个聪慧坚强的女子替他处理好了所有他不擅长的事情,不让他分心,不让他纠结,不让他焦虑,让他好专心地追逐梦想,做一名好医生。
并不是她天生坚强,而是她爱他,深爱他,想要和他在一起,这辈子都在一起。
郝音其实也在对着手机发呆。她很虚弱,头依然很疼,不断的咳嗽,牵扯着头痛得更频繁。但好像又有些麻木。
屏幕上是钟志文发来的几条消息。
“阿音,你怎么样了?”
“阿音,你照了CT了吗?”
“阿音,你头感觉怎么样?”
突然又冒出来一句。
“阿音,对不起。朱颜她切除了子宫,我必须要照顾她。你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很钟志文,很钢铁直男。后来,唐宋看到这句说,这句也很“渣男”,“凤凰男”。
也许是吧。都差不多。
这句话就像滚烫的烙铁直接摁在她的心脏上。烧焦,血肉模糊,令人窒息。
郝音默默地将他的备注“老公”删除,留下他的微信原名“志文”。想了又想,又改为“钟志文”。曾经对他的称呼由“钟志文”到“志文”、再到“甲骨文”、再到“文”,再到“老公”。
如今回到起点,称呼三个字的全称,是不是最疏远的称呼,退到了最客气的位置。
虽然后来闺蜜唐宋建议改为“钟医生”或者“前夫”,也许更解气一点。但郝音就这样保持了三个字的全称。有豆豆的存在,两个人做不到互相删除或拉黑。那就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大概意味着某一个熟人。一个符号,从此不带任何爱与恨的感情。
改好备注,又再退出对话框,点击删除,取消置顶。
做完这一切。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咳得死去活来。
她想起来一种特别古典的病叫“肺痨”,想起来一种特别痛苦的死法叫“咳死”。
喉咙里有痰,嘴里有甜腥味。眼睛里有泪水。
正好轮到她做CT。
她想,这样子是不是也算重生了?一会儿CT会不会照到一个四分五裂的心脏和被气炸了残肺。
爱上一个人又不得不忘掉一个人,也许就像这肺炎,令人痛苦,令人窒息,还没有特效药,只能靠硬扛。
她的脑子里反复出现那个画面,第一次在操场上见到他。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好。他迎面走来,穿着白色衬衫,紧抿着嘴唇,面庞瘦削,目光深邃闪亮。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立体得像一座希腊雕像。
她走向他。他却装作没看见。
他走向她。她也装作没看见。但走远了,还会忍不住扭头去看。
也许这就是不同。从最开始就不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