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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的男子已勒紧缰绳,汗血长嘶一声,那人单脚勾住马镫翻身下马,楼前昏暗的烛灯映出他的容颜。
是孟靖怀。
沈知鹤暗舒了口气。
孟靖怀越过门阀,稳步在沈知鹤跟前站定,解了披氅,掸落露寒,眸中含了愠色:“怎么出门也不多带件衣裳。”
莺儿收了伞,后退一步:“是奴婢不好。”
孟靖怀不语,将披氅盖上沈知鹤,瞬间抵挡了寒风,他细心地为她系好,罢了见她颊上沾了雨,正顺着玉颈而上,却被后者躲闪了去。
沈知鹤侧脸,避过了他的手。
“见过孟将军。”
那头的两人并不见他们这微小的动作,步允欢适时出声,带了几分调侃:“真羡慕孟少夫人呀。”
孟靖怀敛去眸中神色,他随声望去,只一眼便移开目光,盯着地上,回礼:“失礼了。”
“有何失礼的,夫妻恩爱,羡煞旁人。”步允欢娇笑一声。
沈知鹤紧了紧披氅,到底作了一脸娇羞状,孟靖怀心一刹那狠狠跳了跳。
只是他心知,这不过是沈知鹤在外人面前演出的假象罢了。
“……好久不见呀,孟哥哥。”一直未出声,挨着门边的关山月一手扶着门,将他们二人的脸色尽收眼底,心颤了又颤,方才扯了抹笑。
可孟靖怀只予她一眼的目光,跟回那步允欢没甚两样,都是一样的语调,平稳无波:“是关姑娘啊。”
步允欢眉梢尽是讥讽,她举扇掩唇:
“瞧关大姑娘这嘴儿,人家孟将军已成亲,你这一口一个孟哥哥……可不合适吧?”
关山月扶着门的手指紧了紧,因站在昏暗处,旁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关山月耷下两撇绒睫,再抬眼,已恢复如常:“我与孟家是世交,再说了,沈姐姐可不会介意的,是吧?”
她偏了偏螺髻,歪着头对着沈知鹤一笑。
沈知鹤却只静默看她许久,看得她嘴角几乎紧绷,方才回了声:“那是当然。”
天色愈发沉暗,小厮赶着马车终于在门外停下,步允欢凝霜香肌,骄眉傲颔,只对孟靖怀那边行了个礼,便被媵侍扶着上马车离去了。
“天色已晚,我与阿鹤便告辞了。”孟靖怀打破这诡异的沉默,他清隽眉间目只望着身旁的娇人。
关山月眸迭明暗,望着他们二人:“沈姐姐,我们改日再聚。”
沈知鹤回礼,笑意粲然:“自是好的。”
孟靖怀佩剑悬腰间,大手一揽,紧紧揽住沈知鹤的肩,沈知鹤只一怔,便随他去了。
安排好小厮与媵侍,孟靖怀扶着沈知鹤上马车,自己再翻身上马,对着关山月这头颔首示意,扬起马鞭星云翻浪,一驾离开了。
偌大戏楼只余关山月与媵侍二人,关家小厮恭敬领着马车在外候着,关山月目光只追随那策马的人而去。
媵侍红菱轻声唤回关山月心神,她虚松搭腕,艰涩吐字:
“红菱,你信命吗?”
“自是信的,”红菱扶着她踏了门槛,说道,“老爷是司天监,总是对我们说因果种种皆命数呢。”
关山月耳铛撞撞闪闪,她抬头,只见乌云遍布遮了月,喃喃:“是命数因果吗?”
可若论因果,明明是她先遇见的孟靖怀。
幼时攀墙,少年意气风发练武,是她一生中最亮的月光。
女儿家的心事藏进信奁,每封未送出的信笺,娟秀字迹含相思七分,连自己都觉得荒唐。
关山月声极轻,带了浓醪似的惑意,半响,她再垂眸,已是恢复寻常,对着红菱嬉笑了声:
“都说命数不可道——”
“可惜了,本姑娘偏不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