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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可吓坏奴婢了。”莺儿见她缓过神,方才置了茶盏,呜咽着开腔。
沈知鹤拽着棉被,鼻翼翕动,吐出一口浊气:“……我昏睡了多久?”
“一日有余,如若您没有出事,现在这个时辰我们已经回到淮安城了。”莺儿紧紧握着沈知鹤的手。
沈知鹤牵动嗓腔隐隐作痛,桃目倦怔,一尾空腔:“我这身子怕是有一段时日才能好,如何回淮安?”
“少爷说今早淮安快马来了信,丞相大人嘱咐明日速速回京。”
莺儿瘪着嘴儿,复添了一句:“少爷在您身边守了一夜,一个时辰前才被老爷唤了去。”
“淮安来了信?”沈知鹤眸光闪烁,清明了半分,“父亲可还有说些什么?”
莺儿不语,伸手去探了探外敷药的温度,有些凉了,她起身绕过屏风去炉边取了新药,揭开旧的,敷了新的药上去。
沈知鹤只觉伤处一阵清凉,痛意似乎消减了几分,紧蹙着的眉也跟着松了。
莺儿收拾好,净了手,方才接着跪倚在塌边,续上刚说的话:
“丞相大人只道皇上知你们遇袭,召你们快快回淮安,并且送来了御赐的马车,让您能躺着安稳回去。”
沈知鹤拢不成眼里灵气,低哑的声音,被磨得没有气力,她仰观那塌顶上的棕色浮雕,余光纳下:
“你方才说……他守了我一夜?”
外头天色转暗,好了半日的天气又开始下起蒙蒙春雨,而后愈下愈大,雨幕如帘子般从院檐倾泻而下。
“是呢,少爷一夜没有合眼,若非老爷唤走了他,怕是您睁眼瞧见的第一人就是少爷。”莺儿为沈知鹤紧了紧身上盖着的棉被,生怕漏了风。
凛冽的风刮着窗子,发出吱吖的音儿,沈知鹤眸光暗了些,没有说话,莺儿便半跪着转身向案,拿起盒子内的参片泡茶。
沈知鹤鼻尖传来参香,她侧目望去:“那是谁予你的?”
“是老夫人遣人送来的。”莺儿眉梢染了半分高兴的色,终于有件舒心的事儿了,“说是库房里的好参,老夫人特意叫人取来给您补身子的。”
沈知鹤两泓雾气静静地噙在水杏中,她稍稍调整了下坐姿,轻声:“我觉着有些冷,你去把那扇窗关上。”
莺儿闻言,忙放下手中的参片,小步去往窗那边。
沈知鹤目光往下垂,掀开内塌枕下的底被,取出了甚么东西,衬莺儿还未转身,唇瓣张合,咽了下去。
她眸光带着丝丝悲凉,喉咙干涩得紧。
幸好昨夜趁着混乱,在意识未消散的时候,将那兰绦悄悄藏了进去。
莺儿关紧了窗户,转身用清水净手,回到岸边冲好参茶,奉了盏去沈知鹤跟前:
“夫人,趁热喝吧,凉了无益。”
沈知鹤抬手接过,雾气瞬间飘出,迷了她的眼,杯盏抵着唇,入喉是微苦的参味儿,灌得沈知鹤舌根子发苦。
一盏饮尽,她执起塌前帕子欲拭去茶渍,帕子撩过底下却发出细碎的声响,沈知鹤垂眸望去——
是一个做工精巧但已颇有些残旧的佛铃。
是她当初为求孟靖怀平安凯旋,去兰若寺跪了半日求回来的佛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