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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进去暖她的·骨·血。
“觉着委屈?”沈丞相扫过她的腹部,面色无波,移开了视线,“如今不也安康了?”
沈知鹤将字句都收入耳中,咽进肚里,仔细咀嚼,把所有的不是都压在自己的纤瘦身骨上——
可她最后只觉嘲讽与荒唐,天底下有哪个父亲,诸事过后只轻描淡写一句安虞?
可沈知鹤没有反驳,只是黔首,是刻在骨子里的卑和顺从。
但被踩着脊梁骨久了,也会有私心的罢了。
沈知鹤将所有神情尽数敛去,任由十六道丝在心尖的结算绕成蛹:“谢父亲关怀。”
“丞相,”魏惊祁喉间梗塞渐渐消散,他开腔,侧眸望着沈丞相,“您夫人可有大碍?”
“折腾了一日,算是稳了下来。”沈丞相收回眸底的锋利,作了恭顺的样儿,“还得多谢您寻来的神医。”
“何须言谢,丞相也帮了我不少。”魏惊祁收了玉扇,眸色流转,落下话音。
他视线扫过那头的沈知鹤,暗暗带着慰抚的意儿。
沈知鹤未被束起的碎发扫着脸颊又是一阵·痒,掌心蒙一层薄薄汗意,她转头望向自己那父亲:“嫡母为何突发恶疾?收到信时,女儿好生心惊。”
“你嫡母这些年病情反复,入夏染风寒,病得更重了。”沈丞相难得正眼瞧她,“也就你出嫁时强撑了回。”
“嫡母恩情,女儿紧记于心。”沈知鹤落音很轻,像融雪的春·水,一点点,一寸寸,消融化水。
她当年被接回时,几乎是整个淮安的笑柄,本是公认情深,连个媵妾都没有的丞相,他的正妻姜氏却欣然应允了将自己这个外室私生女记在嫡系名下。
连姜氏本家,显赫的伯爵府都觉得荒唐。
嫡母姜氏却像是将对自己战·死·儿子的情思全都寄托在她身上,丝毫不介意自己夫君的隐瞒一般。
“你既是牢记,便该去侍疾。”
沈丞相起身,不再看她,转而对魏惊祁躬身:“皇子,请移步书房。”
魏惊祁颔首,撩了外袍站起,沈丞祥转身,稳步将那暖阁的门拉开,外头的天儿已然挂着弯月,暖阁内无人点烛,晦暗得很。
沈知鹤起身曲膝行礼,垂着眸,看不清神色,魏惊祁擦肩而过时顿了顿,终是没说什么,跟着沈丞相离去了。
脚步声轻渐远,敲在沈知鹤心头却震震,她直起身子,缓慢走至门前,抬头望去,借着旁廊微弱的烛光扫视着熟稔的四周,空气都仿佛有些冷凝。
沈丞相方才字句都嵌入她的心底,轻易便能让自己如同窒息。
是源自心底的恐惧。
弥弥之星部落盘中诚然有序,夏蝉聒噪,九曲回廊风打流水帘儿,琼花正艳披上月光柔纱。
沈知鹤侧着身子,倚在门上,千回百转,心才落到实处。
从前刚被接回沈府,日日训练,犯了错不得安眠时,年幼的沈知鹤总会反复思量,她与那些真正的贵女差在哪儿呢?
后来沈相带着她首次在宴上露面,在她初识步允欢与关山月的那个宫宴上,她孤身一人,诺诺在盛大的宫中接受众人目光后,她恍然大悟。
真正贵女出身的,喊的是阿爹,是肆意娇宠。
而自己,在沈相跟前就是见到权重者的颤颤恐惧,喊的是父亲,是如若没有循规蹈矩,便会将她扔在祠堂罚跪的父亲。
争什么呢?
争不来的。
从一开始,便已不是平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