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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千丝万缕的细节和当事人口中还原得明明白白,无论他再费多少力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秋来只觉得刺耳。
她再也听不下去,掀起眼皮直截了当打断他,“季叔叔,叫你一声叔叔,是我父母礼貌教得好,并不代表我还把你当作叔叔。不知道是我高估了你,还是你低估了我,如果今天叫我来,只是想用这番陈词打动我、欺瞒我,那你可以停下了,因为我一个字都不信。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秋来!”这一声暮地沉下来,他试图制住她的话头。
那是食物链顶端捕食者的目光,深邃凶猛,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仿佛下一秒就能扼住人的喉咙。
普通人或许早已在这目光下打颤,但许秋来不避不闪迎上他的眼睛,她试图从那中间找出一丝丝真实不作伪的羞惭与内疚,但最终失败了,她一眼能看到的只是些许诧异和更多复杂的情绪。
“天底下再动听的言语也不可能将现实粉饰,要我一桩桩、一件件提醒你吗,季叔叔?”
她轻声开口,一字一句却掷地有声,带着铿锵而深沉的恨意,“我父亲至死将你当做他最好的朋友,你不仅辜负背叛了他的信任,与人合伙构陷他,冤枉他,还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盗走他的心血据为己有,你这样的卑鄙小人,现在还有什么脸面编织谎言来找我叙旧。”
季光明只顿了片刻便反应过来:“你不能空口将人定罪。”
他眼中没有被拆穿的愤恼,一动不动盯着她,“你没有证据。”
“你真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天衣无缝吗?”许秋来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笑了许久才收声,眼睛里是一往无前的锐意,“如果你还抱着这种侥幸心理的话,您恐怕要失望了。我不仅有证据,还是无可辩驳的证据,所有人会受到惩罚,谁都跑不掉。你只需要安安静静等着接受审判,只要我活着一天、不,就算我现在立刻就死了,也没人能阻挡我父亲洗净冤屈、真相大白。”
季光明清楚许秋来如此笃定,手里估计还有底牌。
尽管他暂时猜不到,却还是觉得许秋来早早放出大话的举动实在太过轻率,多半是在虚张声势。她单枪匹马,毫无人脉,自己如今提前洞悉了她的打算。仅凭那个一根筋的路南峥做依仗,就算能给他添些麻烦,却是奈何不了他的。
季光明摇头,“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像扳倒程峰和齐进一样扳倒我的话,那你还是太年轻了,秋来,我可不像他们一样好对付。”
“当然,您的后台比他们都厉害,我很早就清楚这一点。可他们末路穷途时,至少还有焚舟破斧杀人灭口的机会和胆量,而你没有,你也不敢有,你的家族在眼见事态无可挽回之际会迫不及待与你做切割,没人愿意和你一起沉落,不信我们赌赌看。”
眼神最后的交锋里,门外隐约传来响动。
似乎是助理和服务生拦在门口,“……季少,您不能进去。”
“谁敢拦我!”
“季少,你别让我们为难……”
“可惜了这桌子菜。”
秋来拎包起身,居高临下道别,“最后代我父亲向您问声好,希望我们下次能在警局再见。”
她头也不回打开包厢门,恰巧和外面正要冲进门的季时安撞个满怀,他甩开被人缠住的胳膊,险险刹住脚,神情紧张盯着她:“秋来,你没事儿吧?”
秋来将他的手从胳膊上取下来,“我没事。”
季时安意识归位,局促收回手,但还是不放心将她浑身打量了一遍,才压低声音道,“这边没车,你回车上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助理们识趣退开,场中只剩下父子俩。
“你来做什么?”季父横眉冷对。
“爸,不要再为难秋来了。”
“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我十通八通电话叫不回来你一次,人家一叫你立刻气势汹汹跑来了,你想干什么?帮着一个外人质问你老子吗?家里出了事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季时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爸,我不想质问,我是在请恳你。”
他眼里的墨色浓到深处竟泛出雾气,嘶哑的音调近乎哀告:“你从小教我和我哥做顶天立地、坦坦荡荡,有情义有担当的男人,我现在,也求你像小时候一样,做个令孩子尊重崇拜的父亲。”
“您自首吧,还秋来一个公道,这是我们全家欠她的,不要一错再错了。不然、不然——”他眼睛一闭,指节绷到发白,“我只能把我知道事情如实告诉警方。”
“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季父不敢置信,痛心疾首,“你打算亲手把你老子送进监狱里!”
“我不愿意这样做,”季时安摇头,“可我不能昧着良心违背做人起码的底线。我宁愿家里当初和秋来她们家一样破产,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把幸福建立在他们苦难的基础上,享受这些偷来的东西。”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没有我,你连q大的门槛都踏不进去。”季父额上青筋跳动,他扬手一巴掌重重扇在季时安脸上。
季时安小时候调皮,这不是他第一次挨打了,却是他第一次主动迎上父亲落下来的巴掌,不闪不避。
沉重的力道和教育式的惩戒完全不一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尝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耳鸣牵着他半边脑袋嗡嗡作响,但季时安只是咽下血沫,便再次开口。
“我可以不上q大,如果你觉得不解气,那就打到您解气为止,是我当儿子的不孝,可我们欠许家的实在太多,我没有办法继续装作一无所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我叫你闭嘴!”
又一个耳光落下来。
季时安擦拭干净淤血的嘴角,转回脑袋直视他,眼神痛苦而失望。
“我知道你不好受,妈说你这两年经常要服安眠药才能入睡,你叫佣人把当年光赫所有的合照收起来,不准我再提秋来一家,可其实是你自己打心底里觉得这事没过去,对吗?你明明也过不了自己心中那道坎,为什么要放任自己活在伪装出来的安乐里,欺骗所有人,你是痛苦的,你也后悔过,不是吗?”
即便刚刚在与许秋来的对峙里落得下风,都没有爱若珍宝的小儿子此刻递过来的眼神、声声质问更让季光明受伤。最令他难堪的是,他竟组织不出言语反驳儿子,气息在质问中起伏激荡,身形摇摇欲坠。
季时安的眼泪终于落地。
他膝盖一弯,重重跪下,仰头看他,“所有的事情妈都告诉我了,我不想逼你,爸。”
“钱都是身外之物,大不了我们家把当年亚璟注资启辰的资金都换成彗星的版权费还给秋来,现在自首,你还能有机会向他们道歉,为自己赎罪,您真想在忏悔里走完下半辈子,永远得不到心中的安宁吗?”
“儿子求你了!”
……
季父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他扶着墙站稳,缓缓蹲下来。
这一瞬,他忽然明白许秋来的依仗是什么,是他的儿子。季时安心地纯善,嫉恶如仇,他既是知道了真相,就绝不会作壁上观,不顾一切也要帮她。
良久,季父挥了挥手让儿子起身,“你走吧,你让我好好想想。”
许秋来倒是被冤枉了。
即便她一开始想过要用季时安令季父妥协,后来也绝对放弃了这个想法。好歹是十几年的朋友,一起长大的情分,她之所以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对季时安提过这些恩怨,就是因为不愿意把他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