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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即使知道不可能有回答,他还是愿意这样去一遍一遍唤她,直到真正忘却她的那一天。
但,真的会忘么……
良久。
“我在。”
身后,元黛默默静立,泪眼婆娑。
缓缓走过去,她依偎在子书岚卿的怀抱里。“回忆?”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缓缓划过面颊,寂静无声。“果然人年纪大了,就爱回忆。”她沙着嗓子笑道:“不过没关系,我不嫌弃,接下来,我们一起老去。”
子书岚卿淡淡笑了笑,更加搂紧了怀中少女削瘦的肩。
丘玥天朝六百八十七年冬,十一月初一,丘玥,败。
京城及京畿几乎成为了唯一能待的地方,政令一条一条的发下来,但常年做官做老道的老油条们哪里可能老老实实去做?选官制度污浊不堪,真正的读书人作诗讽刺,却被通通逮捕,狱里待上几天,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身上血衣褴褛,鞭痕累累,谁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人们噤了声,可噤不了心,渐渐惨案多了,官员甚至以此找机会陷害他人,除去祸患,终于民众忍不住了,便接连有人揭竿起义,大部队浩浩荡荡占领小城,外军来了,怀柔之策一上,早没了家国情怀的百姓就允了,承和的军队长驱直入,丘玥溃败,落荒而逃。
急报送入朝天殿的时候,子书岚卿不在,因为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他自己给自己倒腾了点儿药,然后顺利称病。斐然负伤,朝堂上下一时间竟已无人可用,问大臣们怎么办,一个个的做官做的油嘴滑舌,冠冕堂皇的话说上一通,什么实质性建议都没有,可那一个个的都是自己亲手提拔上来的,散朝回宫后,御书房里的一应物什被砸了个精光。
先前子书岚卿入宗人府,朝中各部门运行皆不畅,离不了子书岚卿,他忍了,放了人,可现在是在搞用兵打仗的事儿,他娘的离了子书岚卿也不行?他究竟是安逸了多久有多没戒备心,才会放任自己这个极具威胁力的弟弟的力量发展壮大至此?
圣旨强行送进翊王府寝殿,到场的刘总管傻了眼儿,榻上人病成这样,气若游丝的,接个鬼的虎符啊?
国之将亡。
朝天殿外,红漆白面的鼓仍旧静立,只是周遭又多了些许侍卫。元黛站在不远处,甲胄加身,她轻轻一笑,果然不一般了啊,怕人敲鼓,干脆把鼓围起来了么?
难怪他丘玥国国土被侵。
这日的早朝格外的沉重,金碧辉煌的朝天殿内寒冷的令人颇感森然。京都终于成为了最后一片土地,子书岚卿也不得不“带病”上朝。
皇帝忍了忍气,小心翼翼对子书岚卿道:“皇弟可好些了?”
但子书岚卿并不吃他这一套,他掩口咳了咳,哑着嗓子道:“咳咳,陛下不如直接一些,就问臣弟可能带兵打仗了不好么?”
耳畔传来翁王一句轻斥:“翊王不可无礼!”
“是,”子书岚卿轻声道:“皇叔教训的是。”
他无欲无求的翁皇叔啊,到现在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护着座上之人了么?
“朕知道,”皇帝有些局促的抚着龙椅的把手,他磕磕绊绊道:“朕知道,知道你怨恨朕,觉得朕不对,你逼朕给元家翻案,你觉得朕是为了颜面不肯,可,现在是大敌当前,这样重要的时候!你,你不能!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儿女情长的,乱了大局!况且我也证实了元家是冤枉的,给他们家洗雪沉冤了,若皇弟依旧为此耿耿于怀,我这做哥哥的也是无法……况且,那丫头都跳崖自尽了……”
“是吗!”殿门被一脚踹开,元黛一袭甲胄迈着阔步走进来:“我自尽?我为何要自尽?我报仇,难道就为了那青史一笔么?”手中利剑向后一个回旋,她将剑尖直指帝王:“我自然还要害我家破人亡的人付出代价血债血偿!忠骨已寒,热血已凉!您昏庸无道,宠信奸佞听信谗言都没得天遣呢!我自尽?哈哈哈!不管是那逼我跳崖的兵将是姓子书还是姓慕容,都是一窝亲!世风日下,奸佞当道!黎民百姓深受其害却不得言语!文字狱血流成河!你的血债早深似海重似铁!我今日不只为自己,更为天下受你荼毒的百姓、文人,讨回公道!”
丘玥天朝六百八十八年初,一月十三日,太子薨逝,次日,天子不豫(天子生病的讳称)。
丘玥天朝六百八十八年夏,四月八日,国都,破。
城门大开的那一刻,子书岚卿领一队兵马顺势而出,大杀四方,众兵士皆不知从何而来,不过一日工夫,便令承和大军直退二十里外,京畿失而复得,子书家的天下得以暂时保全。
同月十九日,慕容允瀚以陷害忠良之罪名下狱,裁决未定。
秋风扫落叶,雁阵归南去。丘玥天朝六百八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子书岚卿带兵一路挥军北上至彭山,终于收复了一半国土。斐然伤愈,接任将军,继续与承和久战。八月十七日子书岚卿携一百亲兵抵达京都,消息一路传进了朝天殿,传进了禁宫内皇帝的寝殿,倏的一下,大病初愈的帝王手指一僵,指尖黑色棋子铮的一声跌落,帝王头一昂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丧钟三声,昭示着一个时代的逝去,朝天殿上再无人能安定的做什么老油条,个个儿都揣着一颗扑通扑通跳的心等着审时度势别站错了队。僵持四日,八月二十七日,后宫婉妃诞下麟儿,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子书岚卿要下杀手好自己登基的时候,次日早朝,幼子襁褓之中登基为帝,诏书为子书岚卿亲自盖下玺印,并只自封摄政王。
依旧是金碧辉煌的朝天殿上,太监总管抱着幼帝坐在龙椅之上,子书岚卿着礼服与众人揣度审视的目光中缓缓步入大殿。他要明目张胆夺位?夺权?还是想让这先帝唯一的血脉活一阵子再死好名正言顺继位?
子书岚卿走到最前,正当众臣开始暗暗猜测他是不是要效仿开国时慕容家第一代家主,为臣不称臣时,子书岚卿果断单膝跪地,拜伏下去:“臣子书岚卿,叩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