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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早起之时。
江梓念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伤疤又浅了许多。
那狰狞的伤口已然慢慢闭合,伤口之上是一层极浅的粉色。
他轻轻抚上他手腕上的那道伤疤,那道近乎快要愈合的伤疤,提醒着他,他不该再犹豫了。
江梓念想起那双明亮含笑的双眸,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心中暗自苦笑,这里分明是月红煜的幻境魔障,怎么却连他到最后都生出了几分不舍。
他知道,月红煜该醒了。
江梓念垂眸,遮掩去眸中略显幽深的情绪,照旧将纱布细细缠在手腕上。
他刚欲出门,恰巧遇到赶来的月红煜。
月红煜从他房门口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月红煜见他已然起来了,便从门外进来了。
他一路从厅门口小跑着到了江梓念跟前。
恰是清晨,他一双眼眸好似花瓣儿上晶莹剔透的露珠一般。
他面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
江梓念心中不由得想到,若是等这幻境结束了。
他大概便再也看不到这样纯澈的眼睛了,也看不到月红煜这般明亮的笑了。
醒来之后的月红煜会如何对他,是否会恨他。
但江梓念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该醒了。
月红煜方才跑来,此刻额上渗出了些细密的薄汗。
江梓念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继而上前几步,他用衣袖帮月红煜擦了擦。
江梓念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他该醒了。
这个声音一直萦绕在他耳边,江梓念嗫嚅了嘴唇,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月红煜却在他一旁开了口。
月红煜抬眼看了看他,他似是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主人...你能抽空训练我吗?我想跟你学些功法招式。”
从来都没有天狗想主人要求什么的,因此这个要求一说出口,月红煜便觉得略有些不好意思了。
主人已经给予了他这么多...
但江梓念一听他这个要求,他却愣了一下。
他自是记得月红煜因为学武一事而在树下流泪的模样。
那些对于月红煜而言十分残忍痛苦的往事,江梓念也还记得。
月红煜对学武一事反应那般剧烈,如今却又自己主动跑过来对他说,他要学武。
江梓念自然心中微惊。
“你为何想要习武了?”
上次江梓念只是稍稍与他提了一下,他便连连拒绝,还化作犬型躲进了石头缝里。
这次居然主动跟他提了出来。
月红煜看了他一眼,继而又低下头,道:“阿月也想变得强大。”
他昨晚对星星许愿,他要做月亮身边的一颗星星。
他虽注定永远无法拥有月亮那般的光华,但他却也希望自己能亮一点,再亮一点。
他也希望自己能更强大一点。
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守护着他的月亮。
月红煜回去后细细思索了,便觉得他如今太过于弱小,弱者是没有办法守护着什么的。
他的主人这般强大,他又太过弱小,守护这两个词他只是放在心里,并未说出口。
但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做到,因为他要守着他的月亮,不会莫名其妙让它丢掉。
江梓念看了月红煜一会儿。
月红煜见他没有说话,也不由得抬眼看着他。
江梓念道:“你还记得吗?”
月红煜唇角尚且是微微上扬的,而他眼中还有些笑意。
“嗯?”
江梓念道:“我最初教你学武,是因为什么?”
最初....
这两个字仿佛直直刺入了月红煜心里,叫月红煜不禁一怔。
月红煜看着江梓念,唇角的笑意也微微僵住了。
之前,在这幻境内,就算月红煜早已没有了往事的记忆,他听闻此事,却也还是会不禁伤心落泪。
此刻,江梓念这般对他说得直白赤-裸,他又怎么会心中没有触动。
但他似乎不愿想起来,因此,他眼中只是尚且带了些疑惑,神情亦是正常,并未有崩溃过激之态。
他仿佛一点也不记得,当初的他曾经那般抗拒过此事。
江梓念抓住他的手。
他带着他飞至庄内的的一个小云亭内。
这里是庄内会客的地方。
这个庄子虽然只有他们二人,平时的时候,总是略显的凄清寂寥。
但有时,梵寂亦会在此会客。
这庄子也便会显得热闹一些了。
九百年前。
那一次,月红煜恰巧经过那里,他本想离去,但见梵寂在会客,他便不由得侧身凑近看了看。
月红煜只听那位来客对梵寂说道:“听说尊者最近日收养了一只天狗?”
月红煜一听这话竟与他有关,他便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继续听了下去。
也幸得那一丛的林木生的繁盛,且月红煜那些时日修为大增,他早已知道该如何屏声敛气,不叫旁人发现。
两位妖界的尊者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底盘上却有只小天狗在偷听。
只听梵寂轻“嗯”了一声,梵寂一向如此,言语简洁。
开始之时,月红煜还觉得他难以接近,而后梵寂与他一些举动之间,他才觉出这人是对他极好的,并不似外表那般难以亲近。
月红煜那时觉得,梵寂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他何其幸运才得以服侍在这样一个主人身边。
月红煜捏了捏袖中的小木雕。
那是他偷偷雕刻的,很小,只有拇指那么大,但却惟妙惟肖,可见雕刻之人的用心。
他每日将他放在袖中。
那时月红煜每日训练都极累极苦,但是他每每捏捏那小木雕,他心中便升起一股动力,能让他再去训练个一天一夜。
月红煜看着亭内的梵寂,心中想着,主人会在外人面前如何说他呢,而另一面,月红煜又禁不住得在那小木雕上摩挲了几下。
他的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
月红煜觉得,他这辈子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报答他的大恩了。
月红煜想着,面上不由得浮现一抹浅笑。
月红煜如此想着,就在这时,他只听得那人说道:“一只低贱的天狗,尊者以此为筹码,也太看轻我了。”
那来客又道:“这筹码也太过轻贱。”
月红煜当即顿了一下,他目光微微放在那亭中,嘴唇轻抿。
他们...在说什么?
.....筹码...
只见梵寂唇角轻轻弯了下。
之前,月红煜最爱他这般笑容。
梵寂并不常笑,他一笑眉目间都显出几分温柔多情。
他其实是个无情之人,但他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意你的,他眼睛里有你。
而此刻,梵寂这笑容却带了几分冷傲。
“天狗虽轻贱,但这小小的筹码却足够让我赢得你我之约。”
听得此话,月红煜不由得愣住了。
梵寂对他很好。
他从未想过,会亲耳从梵寂口中听得他说“天狗轻贱”四字。
他以为,他是不会说出这般的话。
他还曾夸过他的犬型十分美丽。
他以为,他不该是这样看天狗的,他以为...他与旁人不同。
况且,他方才说“筹码”....
此时,那来客似是有几分恼了。
他的茶杯在桌上微微一磕,当即,方圆数十里竟都起了一阵狂风。
他道:“你我之约时限只有五十年,区区五十年,你想叫那天狗赢我,未免不自量力!”
那人冷哼一声。
而此刻,周围的狂风已然被梵寂一挥手抑制住了。
再强的狂风也抵不住他这十指轻轻一拢。
月红煜知道,他这一双手,可控风雪,亦能降天火。
梵寂轻笑一声。
世人都说梵寂妖尊为人处事低调,却不知他其实最是张扬狂傲。
谁人他也瞧不上,谁人他亦看不起。
对于那位来客的恼怒,他也似是丝毫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赢。
他的强大,让他可以肆意玩乐人间,玩弄他人。
梵寂道:“你我二人交手,输赢皆没有意思。”
“叫最不可能赢的人赢了你,这才有点意思。”
梵寂唇角又轻轻弯了弯,道:“我可令朽木逢春发芽,天狗虽低贱,但我却能叫他赢了你。”
那来客似是被气得面色发红了。
梵寂看了他一眼,却也并未再说话。
直到那一刻,月红煜心中有一个东西隐约破碎了一小块。
他一低头,看到那小木雕竟被他生生抠掉了一块皮。
那一刻,他心底的月亮,裂了一块,那碎片掉落下来成为如月光一般的碎屑。
露出了里头略有些粗糙丑陋的外壳。
就在这时,梵寂似是忽然发觉了他的举动,那双略带凌厉的双眼亦朝他看来。
月红煜被他这一眼看得不禁后退了一步。
月红煜只觉得脑海中有些昏沉,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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