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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上的机括,睨着他:“大家都是街面上的人,老话说是走江湖,如今改叫混社会。今儿个你要是不兜肚连肠的吐净了,我就好生给你讲讲咱们这路的江湖规矩!”
归海抬起头,鸳鸯眼隐在帽檐下的阴影里,神色莫辨。就在我快要因这场对峙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平静的问:“你真想知道?”
归海重溟一惯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此刻猝不及防的淡漠与认真使我有些不知所措——他分明什么也没说,我却已经预见了他要说的必是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仿佛我已强硬的生揭了他的陈痂旧疮,窥见他不愿为人所知的秘辛一般。慌乱、愧疚、兴奋、惶然糅杂成一种新的意味不明的情感,刺激着心脏剧烈鼓动,我差点就要冲口而出的阻止他。
归海重溟没有等到我的回答,玩世不恭的扬唇笑笑,姿态恣意,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一个风刀不侵无忧无惧的二世祖:“其实也不是那么讳莫如深。我啊,走的是电视剧里悲剧炮灰惯有的狗血套路——天生异相,被家人抛弃,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在福利院念了几年书,因为眼睛不干净,被其他人当做疯子孤立……再大些,始终没人愿意收养我,我呢,又不想去收容所。为了活下去,拍白化病小广告,去殡仪馆抬尸体,后厨洗过碗,工地搬过砖……但凡能挣口饭吃的营生我都做过。不过,也有我从没做过的事呢,你猜是什么呢?”
我喉咙发梗,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归海重溟恶意的笑笑,近乎自虐的柔声自问自答:“是外卖员啊!为什么呢?因为别人会觉得恶心啊……”
抵在他颈边的烟枪猛的一颤,归海重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拨,声音低柔的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小心,别伤了我,不堪如我,也想要活下去呢!”他两指一勾,烟枪便脱了我手,回过神已被他拿在手里把玩了许久。
“说到哪了?哦,对了,说到怎么挣饭吃来着……”烟枪甩了个花把式,随后被扛在肩头,归海重溟两手搭在烟枪上,若有所思:“后来啊,就遇到了我师父。名义上是师父,说白了不过是抓壮丁,拿我当免费劳动力使。我跟着他做学徒卖药,无功无过,治不活死人也医不好活人,不过也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这点子微末医术是他老人家教给我的……再后来,老头子两腿一蹬,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偶尔开两剂方卖几贴药,偶尔装神弄鬼唬点钱换口饭吃……”
他顿了顿,把烟枪朝我怀里一抛:“我从没学过正经的拳脚功夫,虽然多数时间都是跟着最底层的三教九流混日子,各家各派也都偷过那么一招半式,不过还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多一些,毕竟被揍的次数多了,也就摸索出门道了……我和赵空崖过招,并不是有心藏拙,而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我这种野路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之所以从不提及自己的身世,一是因为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没有合适的契机。二是因为我讨厌靠卖惨博取别人的同情,所以这些事,你不问,我也就不说。”末了,归海的唇角高高挑起,又弯成无懈可击的弧度。从前我只觉得他虽然有几分职业假笑的嫌疑,但也算观之可亲,此刻却突然为自己的咄咄逼人而追悔莫及。大悲无泪,大笑无声,想来他早就习惯了把自己藏在面具后面。
连皮带肉的撕掳开他的伤疤,却不知该怎么直面眼前的骨血淋漓。好半天,我才干巴巴的说:“交浅言深,君子所戒,你哪怕胡诌,我也未必知道。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戳你痛脚么?”
“怪哉!”归海眨巴着鸳鸯眼:“不是你要我吐干净的么?这玩意——”他指了指我手中的烟枪:“都架在我脖子上了,我可是怕死的紧呢!”
心里狠抽了自己一嘴巴,道歉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有些伤害不是几句话轻描淡写就能抵消的,更多时候,道歉只能够用来安慰自己的,弥补不了别人。
可人儿窝在柜台里,时不时向这边偷瞄一眼,似乎是无声的谴责。触到他的眼神,我莫名恼羞成怒:真不知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儿,拧巴自己还别扭别人!明知错了还要端着那才叫龟孙儿!艹!道歉!
把持着几分硬气兼几分傲气,我正色面对归海。“抱歉”两个字酝酿一回,到了嘴边,冲口而出的却是一句语气极刚的“晚上想吃点啥”。
“咚”的一声,可人儿一手扒着柜台,一手揉着脑门,艰难的从柜台后面探出半个肩膀,对一脸莫名的归海重溟点点头,虚弱且恨铁不成钢:“这大概、就是对不起……”
“多事!”我朝可人呲了呲牙。
归海愣了愣,咧着嘴亮出四颗虎牙,乐了半天才咕哝了句:“果然不会安慰人啊!”
冷哼一声,我撇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