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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度过了七个春秋。那不堪回首的过往仿佛隔了几生几世,时而是那样的模糊,时而又是这样的清晰。
没错,他曾是马华池的长子,是让人赞不绝口的马氏骄傲,是当朝马华汐马太宰的亲侄儿。马家自先祖马涛冲一代后只有马华汐和马华池两个儿子,马华汐虽是当朝太宰也是皇帝的岳丈,他虽比马华池年长但他是庶出,而他的弟弟则是嫡出。这样的关系依次推下去的话马文瑭才是马氏一族的嫡长孙。
文瑭自小聪明好学,知书懂礼,不但是马华池最疼爱的儿子,也是马华汐最为看重的侄儿。他的这位伯父膝下三女但无一子,于是他对这个天才侄子格外爱惜,对他视为己出。甚至把这个宝贝侄儿接去了京都洛阳与自己同吃同宿,他对文瑭的偏爱胜过了自己的女儿。
就这样马文瑭过着众星捧月一般的世族生活,他自信,他自励,他自重,他自律,他是大晋最年轻的学士。他把一身的优点全部向世人展现,使得世族们都认为他是文曲星,必定会前程远大,他是那样高不可攀。他身上的光环像是打从娘胎里就具备的,这是天生的,更是不可怠慢的。
那一年冬季,他十八岁,从京都回到故乡与家人一起过清明节。天性活泼的他带着家中的姊妹们去闹市里游玩,这是清明的前一天,大家好像是商量好似的都回了自己的故乡,所以这个比清明节早一天的寒时节便是更加热闹。大街小巷人潮涌动,做着各种买卖,也有很多种传统的游戏竞赛,比如荡秋千,牵勾,斗鸡和蹴鞠等。这些竞赛大多都是民间的商家为了给自己招揽生意采用的手段,当然竞赛获胜的一方也会给点相应的奖励。大多数的青年男女在这一天中可是忙忙碌碌,他们精力充沛,天性爱动,况且幸运的话还能得到一些礼品。所以每年的寒时节这一天各家各户的少男少女们都会出来碰碰运气,讨个好彩头。
文瑭跟着自家的姊妹们东看看西望望,觉得没有意思。这时看到一大群人在那里围观些什么。姊妹们好奇便硬是挤了进人群中,才得知他们正在玩牵勾,牵勾又叫拔河,一条粗绳两端分为男子一队和女子一队,绳子中间绑着一颗青萝卜,游戏开始后两队人拼命往自个的方向拉绳,谁将对方拉过来谁就是获胜者。
那些女子们像是使出浑身的力气把绳子拼命的往后拖,那些男子们则一脸轻松的拉住手中的绳子,他们看着对面的个个涨红的小脸蛋的姑娘们,不禁乐了。于是,汉子们打算戏弄一下这些小娘子们,不约而同的猛一松,绳子像条蛇一般滑了出去。姑娘们失去的重心一齐往后倒去,汉子们眼看那中间的萝卜倾向了对方便赶紧拉回绳子,他们打算快点结束比赛,不想再和她们玩了,他们一齐往后一拉,好家伙,这下把对面的姑娘们一起拉了过来。只见汉子们个个往后一倒,姑娘们个个往前一扑,都叠在了一起。
围观的群众们见此情景不由的全都捧腹大笑,有人还吹起了哨子,有些妇人见此画面便不自觉得捂住了眼睛,可还是偷偷从指缝中投去了一点好奇的余光。姑娘们又羞又囧又气,在人堆中奋力爬起来,个个面若桃花似的愤愤瞪着这些好像是得了极大便宜一样个个嘻笑的汉子们。
主办方没有理睬他们,一个穿着好似是店小二的小伙计便上前来用手中的铜锣狠狠的敲了一下,喊道:“绿方胜。”汉子们没有大声欢呼,但还是一脸嘻笑的向姑娘们扬扬眉毛后散了去。
人群中的文瑭也乐了,看着那群满脸沮丧的女孩们不免抱有一丝少许的怜惜。接下来的一项比寒是男女混合牵勾,听说这项赛法是今年刚兴起的。参赛的一方出两个人,一男一女。由于那时的礼教的限制,这一男一女通常是夫妻,要么是姊妹关系,亦是定过亲的准夫妻。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都是这样做的。
一对一对的男女们上前来报名,他们时而少许羞涩,时而有点兴奋。文瑭看这也是无趣得很,转身想走,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嘹亮婉转柔和的话语声:“请问各位有谁愿意与小女子搭成一对去参赛?”文瑭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站在赛场中面向人群问道,人们看向她,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质疑着她。
那女孩儿环顾一周,再问:“哪位大哥愿意与小女子凑成一对参加比赛,小女愿分一半奖金予他。”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站出来,只是冲她笑。她面对这些笑话自己的人群脸色泛红,但并没有退缩,还是立在原地等待。
刚才那敲锣的小伙计道:“姑娘你若真没有同伙的话就算了,临时找伴儿这谁愿意呢?”此话刚落地,则听到从人群中传来:“只要你嫁给我,我就愿意。”又一阵哄笑。
这姑娘面红耳赤,狠狠的咬着一张小小的红唇。“姑娘,你还是别参加了,就是一个游戏,毁了名节可不值当。”小伙计好心劝说。
“可是我需要这笔赏金,真是的,一个个的怎么都没点同情心呀!”姑娘气恼的瞪了一眼那些男人。
“小妹,原来你在这里啊!”马文瑭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快步来到她面前,笑逐颜开的说道。
姑娘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闪着狐疑,她上下打量着对方,并没有马上开口。文瑭又道:“找了你好半天,娘不是叮嘱过不能乱跑吗?”
这丫头突然笑了一声,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应合着说:“大哥你来的正好,陪我参加这个。”
文瑭那时只想为眼前这个姑娘解围,不想见她那样难堪的被人嘲讽,只是想站出来把她安静的带走。不料这小小人儿却还不死心,非拉着他参赛。他想婉拒,但她对他小声表明这对她很重要,他看着她那祈求的目光随之软下心来硬着头皮陪她去了。
“二位贵姓?”那小伙计拿着登记册问。
马文瑭瞟了一眼他手中的铜锣,正打算说姓罗,那姑娘抢先回答:“免贵姓罗。”文瑭看了她一眼,笑了一笑。
参加比赛的共有五对,本来文瑭的体力就很不错,再加上在书院学了些强身健体的运动,力气自然比平常人家的公子们要大一些,几个回合过后他们最终独占鳌头得了第一。这奖品嘛则是一片银叶子。
那姑娘捧着这片银叶子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一把将文瑭拥入怀中,再蹦了几下。马公子被她的这一举动弄得不敢乱动,只能和她一起傻笑。他此时才好好端详面前的这位姑娘,她梳着飞仙髻,发髻上插着一对样式简单质地一般的玉梅花簪,白如玉的小脸上长着一双不大也不小的犹如小珍珠一般的眼睛,唇角微微翘起,鼻尖调皮的扬着。素绒绣花小袄下配着一条大红棉裙,脚踩一双精巧花边绣鞋,看上去是个小家碧玉。
她高兴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拉着文瑭躲向城墙下,道:“这回小女子是要重谢你的,公子帮了个大忙。按理说这银叶子一人一半的,可是现在你要是肯跟小女子一起找个买家咱们卖了它,得来的钱一人一半好了。”
文瑭吃了一惊,本以为她是因为喜欢这片叶子,她现在却要卖了它!忙道:“不不不,下愚不会在意的,你就全拿去吧,它很漂亮……”
“不,小女子要它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钱……”她说话越发的小了,接着说:“小女子现在急需用钱,这片叶子可以救家弟,他病了,急需要医治,小女子才……”
原来如此!文瑭对这姑娘更加钦佩,问:“你找到买家了吗?”
“还没,先前又不知会不会得到它,现在只能去把它给当了,看看能值多少钱。”姑娘一脸愁容担心地道。
“你把它卖给下愚吧。”
“公子,这……”
“姑娘放心,下愚准会出个让姑娘满意的价位,劳烦姑娘在这里等一下,马上就来。”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不自觉得对那姑娘产生了一丝同情之意,便快步跑回家中拿了私房钱中的一大半后又急忙回到了她面前,把一袋沉甸甸的铢子递给了她,道:“这里有十贯铢子,你收下吧。”
姑娘惊讶道:“这么多?其实不用的呀。”
“拿着吧,病得医治,还要除根。”文瑭爽朗一笑。
姑娘为难的点点头,再把手中的银叶子递给他,“它是你的了,虽然有点贵,也是你自己挣回来的,好好收着吧。”她莞尔一笑,从那袋铢子里拿了一贯,朝他又是会心一笑,便跑了。
她本应将这袋铢子一并拿走的!文瑭呆呆的望着她渐渐远离的背影,醒过神来忙向她问道:“敢问姑娘芳名。”脱口才后悔自己的冒失,不料对方却听到了,回过头来答道:“罗丹青,后会有期了大好人。”
虽然人家已经走远了,文瑭还在痴痴的注视着那个方向,他知道这个叫罗丹青的姑娘已经走近了他的心里。
马文瑭从脖子的衣领里掏出一片银叶子,它显然退去了往昔的光泽,看上去稍许老旧了点,他轻轻擦拭着小小的叶片,这么多年它一直陪在他身边,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它是他与那姑娘在这世上唯一的感情凭证,它见证了他们的相识,见证了他们的幸福,见证了他们的痛苦与悲剧。她留给他的只有这手中的一片叶子,她的消失让他痛不欲生,而他对她的那份执念给她带去的则是家破人亡。
“遇到你,是我一生之幸,而遇到我,却让你万劫不复……”他紧紧的捏着手中银叶子,无力的呻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