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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与我们一样左手握弓右手持箭,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你最好用右手握弓……”马文才见她一脸质疑的盯着自己,他露出信不信由她的笑容。
英台见他不再说话,疑惑的问:“怎么不说了?说啊,我在听。”她表情极为认真,这样的她让马文才多多少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便继续传授她一些射箭的技巧。她听完后,便接过弓,道:“我试试吧。”
抽箭,上弓,拉弦,她做着非常标准的姿势把箭头瞄准了靶子。马文才在她身边,道:“好,肩膀再放松一点,两腿别太紧,腰部别扭的太过。深呼吸,再慢慢吐出来,跟着呼吸的节奏,然后将箭脱手。”
她慢慢放松下来,手中箭被她轻轻放飞,她的目光紧追飞出去的箭,追着追着,她便显出了喜悦神情,因为那只箭正插在靶上靠近红心不远的位置上。成功啦,她一时雀跃,高兴的直奔靶前,左看右看,没错,那正是自己方才放飞的那只箭矢。这是她至今为止成绩最好的一次,等她冷静下来时才想到这是不是一次侥幸。于是,她又回来原来的位置,瞄准靶心又放出一只箭矢,又是同样的结果。她明白这次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好方法,心里激动万分,想这次考试自己再也不用烦恼到时会出丑了。
她来到马文才面前,见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便道:“这次多亏了你,多谢,我真笨,怎么没想到换一下位置呢!”
“旁观者清,你继续练吧,我要回去午休了。”马文才道。
“马文才,你想让我怎么谢你呢?你说说。”
“他们帮你,要你怎么谢他们?他们要什么,我就要什么。”马文才背对着她不屑的回答道,他口中的‘他们’所指的当然是山伯尔岚等几人。没等她回答,他就步伐悠闲的的走开了。
英台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冬天的山林总是灰蒙蒙的一片雾气,林间的活物减少后猎物的猎人也跟着不见了踪影,此时的林间幽静,空荡,唯有满地的枯叶随风卷起再随风落地。说到风,山里的冬风可算是厉害,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铁片绕着大气层横冲直撞,直到撞到实物后又会分解成无数根冰冷铁针刺入深处。
山伯身穿一件厚实的棉长袄,把长袖严严实实的裹在手腕上,肩扛一把大镰刀,手握一根长扁担正行走在山道上。书院的柴火用完了,早在昨天就完了,他本想当天就上山来砍柴,但天气一直阴霾不断,上山有些危险。今儿一早才见天气晴朗许多,他便立即进了林子。往常也是他负责砍柴的活儿,这山间的林子大多也是走遍了,对这带的地形也是了如指掌。故而他也不叫上一个帮手,自己便独自山行。
早在老家,只要他在家,他就把家中一年的柴禾全都准备好,这样母亲与姨娘也不愁没有柴烧。现在,他已经砍了一捆柴了,他把它们扛在肩头打算找下个地点,就在他转身那一刹那隐隐约约瞅见前方不远处坚立一块像石碑的物体,他慢慢上前挪了几步才看清楚那是一块墓碑,墓碑之后则是一块凸起的圆包形的土丘,上面长着一些四季长青的植物,看上去不是进去野坟,周围被打理的很干净整洁。他心道: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里有坟墓!便再走近一些,他象征性的双手合拢对着墓碑行了一礼,再凑近看上面的字,‘爱子周暮然之墓,元康年二九一年——元康年二九八年’。
山伯想着这周暮然是谁呢,也许只是山中人吧,还是个孩子,太可怜了!可是怎么被葬在这林中深处?他也不再多想,又行了个礼后转身走过。在不远处他竟然碰到了医馆里的乌冬大夫,他上前向她打个招呼,她还是那种冷峻的表情,他看到她手提的篮中放有香和菊,他便想到她是来给亡灵上香的,那亡灵定是刚才那个孩子。
她果然来到那坟墓前,从容的把篮中的东西摆在墓碑前,再点了三柱香插在前面,摆出一包白糖饼和一小块熟驴肉。完事后便静静的坐在那里,山伯来到她身后,见她这般用心,便问:“这是先生的家人吗?”
冬灵转头望他一眼,再回望这块碑上的题字,道:“这孩子是周山长的独子。”山伯一听惊讶不已,“院长与夫人年近半百才得一子,要是现在还活着的话也快有我高了吧,那时,他才七岁。”她轻轻抚摸着那墓碑,平静的像一汪潭水。
山伯怎么也没想到躺在这里的这个孩子原来是周山长的骨肉,愣了一会儿便清醒几分,他重新来到墓前拿了三柱香拜了拜后恭敬的插在香炉中。转眼间那冬灵却走远了,他不便追上她,便自己挑着柴慢步在山路上。
最近,叶平川有些神情恍惚惴惴不安,原来老家的父亲来信道他家中那个姐夫嗜赌成性,已经把家中的值得当卖的东西全都卖掉,可这样也满足不了他的贪欲,还想着叶家的那两间祖屋。叶平川得知之也无可奈何,让他能怎么样呢?在书院的花费基本上都是山长出的,他替院里做些杂活也不会领到一分钱的。他只凭平日里帮人家抄书抄经才能向家中寄些铜板,这些只能供父亲一人免强过活。
说实话,他已经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向山长张嘴借钱了。这茫茫人世,只有他孤身一人,每次家中来信问他要钱时他都会感到自己已被上天远远抛弃。他被那所谓无所不能的神扔下了万丈悬崖,任凭他怎么向两边抓向两边扯也是空空一片,他没有抓到任何可以拉自己一把的东西,一根稻草都没有。他只能让自己往下坠落,闭着双眼等待着那粉身碎骨的一瞬间,然后安然的死去,那样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夜色间,他冲出了自己的厢房,一直奔向书院的那棵老榕树下。他半抱着榕树气喘吁吁,感觉呼吸困难,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要把这树里的氧气全都吸到自己体内。刚才,他在屋里正在烦恼怎么赚一文半分的寄回家去,同屋的马文才却拿出一张价值不扉的缣帛在胡乱涂鸦,不满意时他就随手将其扔在地上继续拿出新的缣帛。那缣帛非一般纸张,这一张的价钱够他们这些平民的两年费用。他眼望着满地的缣帛,耳听着那同窗翻动缣帛的声音,他怎么也感受不了那种扔缣帛的手感与心境。那种声音就像一把铁锤击打他的心发出的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的撞击,震得他颤抖,震得他遍体鳞伤。他再也无法在那里待下去了,若再待一刻就会发疯。于是他快速逃离了那里,离那厢房越来越远,可那‘沙沙’清脆的缣帛声还回荡在他耳边。
命运,让他只能想到‘残酷’一词,对他来说自己的命运如同蝼蚁。不,不像它们,他不如它们,它们还有自己的同伴帮衬。而他,一直只有孤身奋战,筋疲力尽之后艰难的站起来,却不知下次的惊涛骇浪何时还会袭来。
他倚靠着大树久久未能回过神来,无力的任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寒风涌进。半晌后他不禁打了个冷战,觉得冷得厉害便起身往回走。空旷的大地无际的星空,却容不下他这个渺小的生命,让他如此狼狈如此落魄如此卑微。
尽管自己现在如何的疲惫,可书院的活儿还是得照常去打理的。第二天他托着有气无力的身子来到马厩前,却见到山伯已经把马厩打扫干净了,正在喂马儿们。他走近了对方,道:“今天起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山伯对他笑道:“也不算什么,谁有空谁就多干点。”他停下手中的活儿,想了半天才问:“平川,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叶平川愣了愣,将对方手中的干草接了过去,继续喂马儿,回答:“我可能……坚持不到察举那日了……”他深深叹息一声。
“为何?你究竟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些人又拿什么事情去为难你?我不是说过要是他们再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吗?”山伯正色道。
“不,不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事。”叶平川若有所思的说,见对方又要说什么,他拦住他,接着说:“你别问,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愿意现在说。我原本以为在这里最起码你和我是一样的,但是,我错了。我的处境几度让我差点崩溃,你虽然家境不富裕,但有个疼你的母亲,而我却比你多了一个嗜赌的姐夫,他就像附在我皮肤上的锥蝽,在我不知不觉中吸干我的血,直到被他吸干为止。”他说着却把握在手中的干草握得越来越紧,恨意全都集中在手掌上似的。
山伯见他这样也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握了握对方的肩膀。叶平川回过神来,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呵呵一笑,道:“没事,我既如此,无力改变。时间快到了,快点去授课吧。”他快速将干草全都添在马槽中,跟着山伯朝书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