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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愈发的深远迷蒙,薄雪愈发的清寒厚重。脚下的青石高台披了一层薄薄的素白浅纱,浅淡的似乎翌日早阳初升便会化成一夜的虚无凉梦。
更郎的打更声,飘悠地穿透雪幕月光。
子时。
时岁由十一变作腊月。
他出生的那天,听父皇说,似乎也是一个磅礴雪夜,雪下得那样寒,母亲的血那样红,满宫的人那样急,父皇的泪那么灼,婴儿的啼哭那么响。
感受到身旁人周围在打更声中陡然低下去的气压,雪清婉轻轻叹了一声气,叹出的白雾随一缕风轻轻扬起,又缓缓消散。
侧目看去,那对时常或渺淡似云、或深墨如潭的眸子,在这一刻变得披上几分悲怆与苍凉的影子,她从未看到过许淮闻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中竟不由也跟着有些疼痛哀伤。
方才的玩笑之语,早在这种凄迷的氛围中消散成霜。
“十九年了。”
他的声音依旧清淡,说出的话中裹携的韵味却沉重万分。
十九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个幼年丧母的皇子,处心积虑地在深宫存活下来,日日心惊胆战;意味着七岁之时抛却一切荣华,成为一名失踪的皇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意味着就此辗转尘世抚动民生,韬光养晦积攒力量,不为自己,只为皇室宿命。
眼睑下方半寸,微红,或是雪冻,或是心冻。
看那半寸微红,雪清婉想到了自己背负的仇恨,或许比起他十九年来的坚毅隐忍而言,真的是显得有些浅薄。
想到这儿,又想到自己的母亲,鼻子一酸,不知该如何劝慰身旁之人。
他的哀意似乎伴随着打更声的寡淡也淡了几分,不是消散了,是隐忍到了心里的最深处,旁人不能自己不愿触及的最深处。
往年离宫在外的漂泊岁月里,这个时候他总是会斟三壶清酒,叫上决明莫秋来跟自己同饮一杯,然后望着故国的方向独自痴痴坐到天明,无人敢来打扰。
今年——
许淮闻侧过眼神,旁边的女子鼻尖一点浅红,眼神中也含抹淡淡哀色。许淮闻心中一暖,身边多了她。华袖偏转牵起她泛凉的手,接着向西北一抹华灯的方向,跪身于雪地之中。
她感受到指间传来的一抹清温,顺着许淮闻跪的方向看去——西北,伽蓝国的方向。随之,她同样跪下身去。
“母后,愿您在天之灵,一切安好。孩儿无恙,必一生不负母后期许。”
许淮闻双眸瞑起,深叩一首,启齿浩念,声音清亮坚韧。
他永远也忘不了,母后临盆前为自己绣的那枚迎生荷包,上面绣的两个字。
不是富贵,无关权位,
是平安。
此时他的衣袖里正紧攥着那枚荷包,在心里默念,孩儿定会完成生平之志,平安度过一生。
“愿淮闻之母在天之灵安详、和愿。”
在许淮闻的音落后,雪清婉接着道,清雅明澈的声音中带着几抹淡淡哀凉。
一蓝一紫两道身影,在雪幕下的俯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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