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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为父,但王国公才干有限,家族亦不显赫,王皇后便想的这法子,从育婴堂选出出众的男孩女孩格外教导,女孩可用于联姻,抑或拉拢官员,男孩子可科考,成为她在朝中助力。”陆老太太道,“程将军当时是柳国公心腹,又有这么点不敢宣之于外的嗜好,他们让姐姐服侍程将军前服用宜受孕的汤药,就是想让姐姐有孕后可放长线。”
“却不想此事为程夫人所知,接着定国公主一插手,王皇后满盘棋都被掀了。我姐姐也沦为牺牲。”
“既是沦为牺牲,如何还能劳动王国公出手?”
“棋子还有用处,棋盘掀了,剩下的有用棋子,能救的当然得救。上面人的权衡保住了我姐姐的性命,我在琅琊见到她时,她都快生了。后来产下一男婴,便是伯辛。我姐姐说,她孕中坎坷,以后能否平安也不可知,这孩子怕是一世辛劳,便为他取名伯辛。”
“在琅琊的日子是最平静的日子,我们在那里度过了三年。可突然间,王国公在帝都出事,这消息传来时,我央着一位相熟的侍卫救走了姐姐和伯辛,放火烧了姐姐居住的别院。王国公的罪责使牵连到琅琊,他们当时也无力顾及我们,我们逃往江南,听说那里繁华,好谋生计。姐姐在中途因病故去,我与侍卫成了亲,带着伯辛在扬州讨生活。那个男人在王家时也是世仆,王家显赫,他也不愁衣依,待到扬州,日子窘迫,他先是对我无故打骂,后来更动了邪念,我们争执时柜子翻了,砸伤我的腿,我摸到一把刀捅死了他。那时伯辛还小,我以为我怕是要死在扬州,就在那时,陆博来了。”
“陆博是湖南人,跑镖的,起码当时我是信的。他时与我们是邻居,住的近,知道我们窘迫,时时照顾我们。听到动静过来,原是想劝架,可看到我的模样,我以为他会报官,他没有,先扶起柜子把我救起来敷了伤药,那功夫里,我看出来了,他起码没想报官,不然还替我敷什么药。何况,男人女人之间那点子事儿,我心里也有隐隐的感觉。他问我,可愿与他走。当时只要有活命的机会,我都会答应。”
“他去给我办了路引,带我去了湖南,他名义的老家。我们就此安顿下来,后来他便告诉了我他的身份。他并不是东穆人,可那有什么关系,他与我一起过日子,与我一起生儿育女,他对孩子们很好,对我也很好。”
“当时是担心小地方人闲话多,知道我以前嫁过人,未免麻烦,便让伯辛改口给我叫了母亲。他的身世,是一辈子不能见光的,我也想给他一个身份。”
“他自小就极聪明,五岁时教他背诗,教一遍便能记住。可我们真正的身份断不敢叫人知道,陆博说他有个训练孩子的地方,要不要让伯辛去,有他在,伯辛学出来,以后给他做臂膀,待仲阳长大,兄弟俩在一处,也能彼此帮衬。”
“你知道此事?”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们想的,抑或他对旁人说的他与那里孩子一样被捡进去的?是我答应的,他也同意。他不知道的是陆博的身份,也不知道那里是陆博的手下。我也没想到,他会反噬。他后来与我说,那里能活下来的孩子不足十之一二,便是当初这些孩子都是乞丐,给一口吃的,也不当决人生死。他带着在那里面结识的几个孩子,把那里面的教官、护卫、管事全都杀了。他开始怀疑陆博,也防备着我,甚至是仲阳。因为那个玄隐阁到底在哪里,家里无一人知晓。他用在组织里学到的本事,开始做生意,后来到南夷州,深得南安侯信任。不知道他杀了陆博时是什么样的心情,陆博在你们看来,自然是有千种罪过,死不足惜。可待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能顺利的活下来,能学到那一身本事,全赖陆博照应。他却杀了陆博,我从琅琊就照顾他,他让我成了寡妇。他的弟妹们一直当他是最亲厚的大哥,他杀了他们的父亲。”
“东穆给过他什么,朝廷又给过他什么?他要这样做?我想不通。连陆博的死讯也是与他相近的人悄悄告诉我们,他们在南夷州劫杀他,尸身都不知去哪里了。”
“我质问他时,他解释,陆博一旦被生擒,一家人的身份都会暴露。当时情形,不得不杀。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他当时已经决定离开湖南,前往帝都,另谋前程。”
“他就是那种人,有谋略有手段,吃得了苦,狠得下心。”陆老太太语气中竟然略带怀念,“这样的人,做什么都能成。”
“我们到帝都时,程家已是败落,帝都再不闻其名。他很快在禁卫军谋了差使,得到老国公的喜爱。他还结识了林程,多么的巧,林程的母亲就是出身程家,林程认他为兄,的确,他们算起来是真真的姑舅表亲。借着帮林程查程家案子的机会,他查出程家败落是因柳家所致。他生怕他失了轻重,让老国公起疑,害了一家子。可没想到,老国公那样喜欢他,时时将他带在身边,后来听说北疆大将纪大将军战死,老国公亲自到北疆主持战局,身边就带了他,亲自教他行军打仗,连祖传的十二卷兵书都传给了他,将他视为传承之人。后来没多久,老国公因病回到帝都,把他留在北疆,他的功绩越来越大,老国公病逝后,他累功封侯。不长时间,他就将他的大妹妹送到了陛下身边,又不长时间,小国公就出事了。”
“我总想着,当年姐姐的事,其实起因是王皇后以人为棋,是程将军贪欢好色,是他们才造成姐姐早亡,跟柳家关系不大。何况,老国公对他对陆家没有半点不好,写信劝他,一定要为柳家求情。他求情求的也很恳切,连上奏章引得太上皇大怒,将他夺爵罢官,他干脆也回了帝都。我当时心里又很心疼他,他打仗也不容易,身上受过多少伤,流了多少血,才有那爵位官位,却因给柳家地情就葬送了。我担忧他心里不是滋味,过去开解他。他说,柳家于他有恩,他理当于此。第二天,他还要去柳家坟上拜祭,一家子一起去。”
“我让家里准备了许多黄纸祭品,那是个夏天,天还很热。祭拜之后,他让我带着仲阳到边儿上屋子里先休息,我坐了一会儿,看外面日头越来越大,就让仲阳去喊他,别晒久了倒着了暑气。后来,仲阳问我,父亲是柳国公杀的吗?我纳闷他如何说出这样没来由的话,他说,他去寻伯辛时,听到伯辛对着老国公的碑石说,柳家不过如此,让老国公九泉之下不要怪他,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