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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带出来了。
她弯着腰捧着腹,又笑又咳,眼泪差点也狂飚出来。
爱人没有了,连最好的朋友也要被夺走了吗?
她几次想张口向她的好闺蜜控诉高易惟,每次都欲言又止,她不能确定,这位那么信赖高易惟的好闺蜜,是否能够相信她的话。离开学校以后,谢校长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学校里的同事跟她来往,对同事们早也“拷问”晚也“拷问”,旁敲侧击也就罢了,还公然在全校诋毁她是个索要金钱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一个一向政绩赫赫的校长说出的话,谁能不信呢?如果王雅格胆敢抖出他申请副高职称的论文一字不漏出自她的手,又有谁能相信呢?那么高易惟呢?一位里里外外无可挑剔的好好先生,怎么可能如此玩弄一个弱小女子的感情呢?肯定也只能是王雅格的一面之词罢了。
王雅格憋着,憋着,差点憋出内伤。
已经忍了那么长时间,她不得不劝自己到医院彻底检查。
好心的张宛儿关心她的身体,听说她想趁着假期到医院检查,提出陪她一同前往。
拍了胸片,一切正常,医生只给她开了几剂中药。一切正常还能咳一两个月?检查结果令王雅格感到意外。要知道,陈文惠发病前并没有任何征兆,还能活蹦乱跳地去健身,可一检查,结果竟是肝癌晚期。王雅格内心顿生痛楚,不由感慨生死真是不可言状,叫人猜不透摸不着。
坐等拿药的时候,她们提起了高易惟。
“我很确定那个女人掌握了我的短信内容,我原以为他是为了保护我,才用那么冷漠的语气讲电话,可是文惠把手机拿给他,让他告诉我地址,他还是那么凶,既然这样,何必当初呢?”王雅格掩饰不住内心的悲愤。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这位新闺蜜也骂一骂高易惟,让她扬眉吐气一番。
可是,张宛儿却毫无鄙视高易惟的意思,“他夹在你们中间也难做人,你是不是对他太凶了?他老婆不会像你这样凶巴巴的,平时见她都像很老实的一个人。”
张宛儿的话提醒了她,狐妖永远是他老婆,受众人肯定的“他老婆”,而自己却不过是一个疯魔。
“既然觉得那个女人好,那就一直跟她过好了,我又不是没有劝过他。当初跟他说不要,不要!只做好朋友还可以聊聊天,他偏要,偏要在一起,好了,现在我一讲出来,他马上吓得躲起来,这算什么呀?”王雅格气得直跳脚。
好脾气的张宛儿微笑着继续劝她:“话也不是这样说,他不找你,找谁呀!”
这话令王雅格好不讶异,看来张宛儿好说歹劝,就是希望王雅格给高易惟一个台阶下,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高易惟怎么也得跟王雅格捆绑在一起,而非跟“他老婆”。
她越来越搞不懂这位新闺蜜,更害怕继续讲下去对张宛儿不公平,是她将张宛儿卷入他们的纠葛中,她深深责怪自己不厚道。可是,她又不甘心,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明明白白站在她这边。凭什么高易惟做错了,还得她王雅格给他台阶下呢?虽然她也有错,不该说出他俩的关系,可他的错又不是一般的错。就算她曾说过狠话,难道他不该为自己的过错负荆请罪吗?凭什么要她低声下气呢?
“我要把这些事通通告诉文惠,我从来都没有向她提起过,我现在再也不想隐瞒下去,我要告诉全世界。”她盯着药房的LED屏上播放的数字,目光几分呆滞,几分坚定。
“啊?不要吧!不要告诉她吧!”张宛儿简直傻了眼,“你告诉她,她肯定也只是劝你离开而已。”
“她劝我离开,我就离开呗!”王雅格决定将最后的赌注交给陈文惠。
再见到陈文惠,已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虽然挤不进肿瘤医院,但能进这家国家三级甲等的医院已极其不易。
“怎么样?”王雅格一见到她,就急着获取答案。
“结果跟汕头一样,三个月。”陈文惠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她的好闺蜜失望。
“哦!”王雅格果然带着重重的失望坐了下来,然而却又不死心,“既然大医院只判你三个月,证明此路不通,要不就换另一条路呗!三个月,不如到处吃喝玩乐,把这么多年从来没好好享受的快乐,通通享受一遍,不是更好?何必在医院里受尽折磨。化疗会将好细胞也破坏掉,那样的话,大概也不会改变结果吧,不然他们又何必跟你说只有三个月。”
“老太太说了,花再多钱也在所不惜,一定要用心治疗。”
王雅格想到自己查不出原因的咳嗽。“心情才是主宰健康的根源吧!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案例吗?患了绝症的人用最后的时光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因为天天都很开心,结果竟然渐渐康复了,有的虽然没有康复,但是时间延长了不少,完成了许多心愿。总之,比化疗的日子好过多了,在医院里这样折腾,太没有尊严了。”
“嗯嗯嗯!特赞同你的观点,在病床上,真的太没有尊严了。医生叫脱衣服就脱衣服,想看胸就看胸。”她一脸苦笑,“从广州回去的日子多郁闷啊,没想到竟憋出这样的结果。”
陈文惠对王雅格所描述的美好生活一脸向往,却只有止不住地叹息,她对于自己的命运已经无能为力。王雅格除了给她出这个馊主意,已经帮不了她什么,只能任由她控诉家中的老太太,还有吴庆。
她说,家中的老太太不可能走偏门,放她去潇洒走天涯,早已放话一定会好好砸钱,用最好的药给她治疗。她依旧是老太太的宝,老太太不会放任她不管,因此而丢了脸面,成为一个不愿花钱救女儿的无良之人,吴庆家不出面借钱,老太太可丢不起这个脸,这钱她老人家掏定了,非治不可。
听着陈文惠的诉说,王雅格仿佛见到了她口中那位专横的老太太,不敢继续鼓动陈文惠,毕竟,她的力量根本敌不过陈文惠的亲妈。再说,老太太一向反对陈文惠跟王雅格来往,家庭背景不好不说,还年纪轻轻就单身带着一个孩子,名声也不好。陈文惠离婚时,老太太就怪责是受到王雅格的影响。特别是陈文惠跟着王雅格瞎闹,好端端的公职不做,跑到广州打工,更让老太太差点丢了老命。在老人家眼里,陈文惠是交友不慎啊!这些,王雅格都明白。陈文惠是一个难得的好闺蜜,这些事从不隐瞒王雅格。
“最近有没有跟易惟、阿腾他们出去聚会?”陈文惠止住了叹息,话锋一转,“好怀念跟你们一起去唱K的时光啊!”
是啊,那些时光太美,可是太虚幻,已经一去不复返。
王雅格低头沉吟半晌,终于抬起头来,“你走后,我们很少唱K了。”
“哦,看来没有我组织活动,你们就快活不了了。”陈文惠哈哈大笑,“我临走的时候交代易惟要帮帮你的。”她对自己的江湖地位煞是得意。
“嗯,他把我拉入黑名单了。”接下来,王雅格不顾好闺蜜正病中不适,将十年的秘密剥开来,血肉模糊地对着陈文惠,虽然明白自己这样做很卑鄙,十年都不讲的秘密,突然因为全世界找不到救兵了,才向这个被医生判了三个月寿命的闺蜜全盘托出,但是,再不讲,恐怕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跟她同一战线了。
“什么?他都答应我要好好照顾你了。”陈文惠皱着眉头,痛心疾首地说:“他怎么可以这样!”
“你看,我一把我们之间的事说出来,他就消失无踪了,还这样对我。”想起他又狠又冷漠的声音,她不知道该心痛,还是该发笑。“他也告诉过我,你曾经拜托他给我找个好男人,可他说,有钱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唉!真想好好问问他,难道他就是好东西了吗?”
“本来我觉得,你们都这么多年了,断了多可惜,要是能在一起多好!”陈文惠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那个女人现在还不愿意离婚。”
王雅格突然觉得万分崩溃,守着残破的婚姻誓死不放手的陈茵令她崩溃,连她最亲密的爱人,最好的朋友们都令她崩溃。
为什么文惠的语气如此委婉,感觉对此事毫不知情,却能够肯定地道出陈茵不愿意离婚?谁告诉她的?他?他凭什么先向她求助?文惠不是我的救兵吗?就因为那个大头鬼老好人过来帮手,她就成了他的救兵了?是是是,他对全世界都很好,他是超级老好人,唯独就知道欺负我。
陈文惠完全看不出王雅格的沮丧,自顾自继续讲:“其实我早就觉察到他对你的心意,所以之前才会去他家里,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我觉得易惟只是把她当成姐姐而已。”
王雅格仿佛看到一个死结越结越紧,“是,他妈妈让他娶一个姐姐他就娶,回过头来又向我诉苦,说那个女人对他妈妈不好,你说,他这不是把我当成调味剂吗?我带给他欢乐,然后他信心十足地卖力赚钱养那个家,凭什么呀?我一早就说不要在一起,不要!不要!他偏要。我又不是圣人,我也只是凡人,也会抵挡不了诱惑。”
“唉!也怪他太贪心了,两边都想要,拿婚姻当儿戏。要不,你先不理他们了,让他们两个斗去吧!毕竟,那个女人如今还受法律保护。听说,她还偷偷向荣腾打听你的住处,被荣腾搪塞过去了,他告诉她说没去过你家,只知道在白云区。”陈文惠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替她的好同学辩解,只好劝王雅格照顾好自己,“看你老是咳嗽,先养好身体要紧。你看看我,得到了又如何,还不是要拱手让人。”说罢,她咧嘴一笑,满脸无奈。
好一个“受法律保护”!这句话像重锤一般砸在王雅格早已冰冷透彻的心上,她的心脏破了一个窟窿。
事情说出来以后,王雅格并没有就此感觉轻松,她在病房中肆无忌惮地咳嗽着,最后不得不起身向陈文惠告别,在她担忧的目光中落寞地走出病房。
临走时,她不断向陈文惠道歉,对于这个只剩下三个月寿命的闺蜜不仅帮不上手,还增添了麻烦,这令她无地自容。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向陈文惠提起此事。
夜风凉飕飕的,王雅格不禁打了个冷颤。快到地铁烈士陵园站时,她望着曾经跟高易惟一起共进浪漫晚餐的西餐厅,感觉陈文惠正像她生命中最后一簇烛光,渐渐变得黯淡,就要离她而去。
希望与她渐行渐远,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