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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
多么可怜的苦命女人!多么悲惨的命运!她离开了这个世界解脱了,可痛苦却留给了别人。
夜空中,传着倭瓜和他娘声嘶力竭令人心肝欲裂的哭声,整个村子冻结了。哭声让小村沉浸在悲情的冰冷中。突然远处隐约传来叫喊:“我命好苦呀!”“还我命来!”这声音划破夜空像尖刀一样
刺痛人心!
听到这时断时续忽强忽弱的哭叫,人们急忙关紧大门,钻进被窝,仍摆脱不了。老人们说倭瓜媳妇阴魂不散。死得太冤枉,不喊叫几声不能宣泄她的悲恨!也有人说这是人们因受恐惧刺激而产生的心理错觉。
当晚,在吴毅家聚集着吴志诚、大河、老镢头一群人,还有金老师,严玲老师。他们正商议着选队长后的对策,以及如何为倭瓜媳妇伸冤。
严玲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稳如泰山气定神闲。一双亮眼闪着聪明智慧,两叶柳眉紧锁显示着伟岸气魄。一会儿一个扭坤的计划在她脑海中形成。这个大胆想法像闪电划过夜空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她悄悄谈了她的计划,吴毅和大家一致赞成说,这样好!
第二天,严玲到镇里向远在省城当记者的同学打了电话。这位记者立即悄悄深入到这个县这个小乡,迅速到倭瓜家及媳妇娘家进行采访。吴毅提供了《豆腐吟》以及李如花在头脑清醒时所写的日记等。记者连夜写稿,这篇文章很快见报!
这篇文章无疑是一个震天巨雷。省城震动!省领导批示很快传到县里乡里。
30
惊天雷声终将麻木震动!周书记让穆支书叶大队长到乡里谈话。二人对登报一事浑然不知懵懂如置身局外。穆支书态度稍好一些,尚能表示出一点同情和对李金来的不满。而叶子贤的漫不经心与麻木不仁让周书记大发雷霆之怒。
周书记问:“你们大队有个叫倭瓜吧?他娶了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
穆支书说知道。叶子贤,啊?
“她遭李金来强暴,你们知道不?”
穆支书说后来知道。叶大队长低头不语。
周书记说:“奸污残疾人是非常恶劣的罪行,你们管了没有?”二人不语。
周书记发火了:“发生在你们眼皮下的事,竟然不知甚至不管不问!你们是什么干部?党性哪里去了?你叶大队长更不像话!如果这个弱女是你们的闺女,那么难道你也能袖手旁观撒手不管?李金来是一个流氓无赖。你们竟然放纵他包庇他,让他安然坐大称王称霸鱼肉乡里,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你们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干部?”
连珠炮的痛批让二人呆若木鸡一头雾水。周书记责令二人连夜写出书面检查深刻反省!
乡里立即组织精干工作人员到郭堂村调查取证,开展工作,发动群众。李金来很快被拘留。
夜空,凝墨含铅。雨泪,忽缓忽急。有一种声音若有若无,在夜风中呜呜咽咽。下山沟的坡道上,一群中年妇女和老太太打着雨伞提着灯笼拄着拐杖缓缓移动。有的啜泣,有的痛哭。她们是去祭奠亡灵。自从登报小村的神经受到强烈刺激。一些老年妇女认为倭瓜媳妇死得太冤太屈才阴魂不散。为了使村里不招灾惹祸去烧纸钱祈祷平安。
人们蹒跚着摸到倭瓜媳妇的墓地。纸灰空中舞,香魂随风散。只余孤坟茔,斯人已行远。
“倭瓜媳妇,你就安心去吧,老天爷有眼,你的仇终于报了!”
“好媳妇,你的命真苦。这下总算到头了!”
人们真诚地祈祷告慰。
吴毅曾劝老太太们不用去了因山路危险,但她们去意坚决,他只好让妻子伴行。
吴毅妻子劝大家:“大婶,大娘们,快回去吧。你们的心意尽了。倭瓜媳妇泉下有知,会感激你们。大家会平安无事的。”
有人问:“倭瓜媳妇的事,为什么会惊动上头?”
吴毅妻子说:“她有这么大的苦,上级怎么会不知!”
问者有意,是在拐弯抹角打听是谁把信儿捅出去,但她的回答已使探问者不好再开口。
还有人问:“媳妇,你是聪明人。你说一下,怎样才是强暴罪?”
吴毅妻子说:“李如花是脑残。强暴残疾人属于严重犯罪。李金来糟蹋她时掐紧脖子,使她几乎绝气。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她的死完全因为李金来。说他强暴罪一百个没错!”一番话让人们疑云顿消。地下长眠的人感到宽慰吧。
但愿人世间的温暖能传到另一个世界。。
人们回家。夜深,雨停了,寒意慢慢退了。
31
傍晚,三川镇的街灯亮了。酒店仍热闹异常。乡政府门口的电线杆上大喇叭正播放着歌曲。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郭堂村穆、叶二人步履沉重不声不响走进一家小饭店。周书记要求他俩当夜写出深刻检查,和整改方案。面对上级的强硬态度,平常台上握手台下踢脚的他俩不得不捏着鼻子走一起。多年来彼此明里配合暗中顶牛互相掣肘。一个心胸狭窄庸懒暴躁,一个口是心非两面三刀;一个有时清醒偶尔公道;另一个阳奉阴违半人半鬼。不管怎样今晚还是屁股扭着坐在一条板凳上。
这个小饭店灯光不亮。幽暗的环境适应他们此时此刻灰暗心理。他们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碟醋溜白菜,一盘家常豆腐,一盘猪头肉,两瓶啤酒。这两位不愧长年当干部养成良好心态,在吃上挺能放开,挨了严厉批评还有心情海吃。或者以为反正不掏个人腰包。
穆支书喝了口啤酒凭着酒劲很严肃地说:“先压压惊。老叶,我常说你不要和金来走得太近。你就是不听。你不支持不纵容,他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看吧,事到如今如何收拾?”
“唉呀,我的大支书,你怎么把屎盆子都扣到我头上?要知道你是一把手,天塌下来得由你顶着。我是个大队长还不是一个配饰,没有一点权利,什么事还不是听你支书吆喝?”叶大队长油腔滑调。
穆支书一听心中火一下蹿大高!你小子鬼得很,关键时刻还打歪主意!但一想如果吵来吵去打一夜嘴仗,那么拿什么向领导交待?想到此强压怒火说:“今晚咱俩不用顶牛了,快写检查,周书记还等着要。”
叶大队长说:“李金来出事了一切由他兜着,叫我们说什么?”
穆支书说:“李金来是我们领导下一个生产队长。他触犯法律难道我们没责任?我们能洗得清?”
叶大队长耍滑说:“把他的问题说轻了,我们的责任就小了;说大了,我们就大了。”
穆支书:“问题不在于说轻说重,实事求是。调查组到咱村,我们就是不说,群众也会举报。”
叶大队长阴阳怪气说:“事到如今墙倒众人推。他即使没问题,也有人敢说有啊!”
穆支书火气又上来了说:“他没问题怎么登报啦?这事还小吗?人死了啊,人已经死了啊!”
叶大队长说:“谁知道咋登报的。登报通过我们大队吗?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穆支书说:“新闻有新闻的特殊性。我们不能怀疑报纸。关键是我们要好好检查自己。”
叶大队长说:“你说吧,你说咋整就咋整。”
穆支书说:“依我说我们要积极行动,放手发动群众,群众揭到哪里我们就挖到那里,决不手软,决不护短!属于我们的问题,我们就检讨就改。一切听上级领导,一切听群众。”
叶大队长心中好笑,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叫你唱戏准是明星。谁不知你会吹喇叭会唱高调?你唱高调我也不唱反调,顺水行舟,见机行事吧。
“就这样,我这个配手听你的!”叶大队长一反常态,笑眯眯瞅着老穆。
穆支书心想,你是我配手?你只怕是早想把我架空。谁不知你是一个司马昭,谁不知你是个见风使舵的滑鬼,但不管怎样说只要嘴上一致不跑调就行了。谢天谢地,俩人总算尿到一个壶里了。
酒足饭饱,打着饱嗝。两人各自擦了擦油哄哄的嘴,拿出纸笔开始写。写成后连夜送乡政府。周书记说:“回去好好配合乡调查组,积极开展工作吧!”两人口头上答应。随后去乡招待所休息。
叶子贤到招待所不久看看老穆躺下就借口出去了。他姐夫在乡食堂管伙,他要去探听消息。
“姐夫,俺村李金来的事你听说没?”
他姐夫说:“详细情况我不知道,但从气氛上看这事不会小。你和他平常怎样?若是有牵连趁早洗清抓紧活动。”
叶子贤说:“我与李金来的关系乡里知道不?”
他姐夫说:“不大清楚。我打听一下调查组中有没有接上话的。”
他说:“对,这事还麻烦你多关照!”
他姐夫说,放心吧!
他说,谢谢姐夫!心里感叹,有了梯子好爬墙!
32
麦子快熟了。
天高气爽,吴毅和妻子锄红薯地。
他家的红薯地在村南一个馒头形的丘岭上。登高望远心旷神怡。山河一片莽莽苍苍。四野金黄麦海翻浪。蓝天上的白云,一羽羽,一团团,瞬息万变。一会儿变成北极熊,一会儿化作白大象。
李金来被乡里收审,压在群众心头的一片阴云散去,吴毅心中说不出地兴奋。妻子看他扶锄凝目远望眉飞色扬,说:“趁凉爽快锄吧,过一会晌午太热。”
妻子又说:“你识字理应教书。”
吴毅说:“能教书更好;若不能,我就握好锄头!”
妻子无语。
晌午,夫妻俩扛锄走下山岗,半路碰到也是锄地返回的红花和她妈。
红花妈说:“村里来了工作组,我可以反映情况吗?”
吴毅说:“工作组就是替老百姓说话的。”
她讲了一些金来的恶行。
金来常年在家里办缝纫机培训班,招收本村和外村女学员。前年缝纫班来了一个邻村姑娘。她正和本村一个小伙子恋爱。学费还是小伙子拿的。万万没想到跌进虎口。金来在姑娘饭中放了安眠药,趁机遭踏。姑娘醒后痛不欲生几次寻死,都被女友救下。人活下来了却落下神经失常。姑娘的男朋友知道后来拼命。谁知李金来早有提防,小伙被打伤致残。
村里有一位大龄小伙子,在本地说不到媳妇,就托人在偏远山区找。金来嗅到后慌称在那个地方有熟人,拍着胸膛对那家人说,队里要去那里做一趟生意,顺便帮你找个女朋友。小伙子找媳妇心切信以为真,东抓西借弄了几百元给他。金来到那个地方吹得天花乱坠女方就信了。结果姑娘没走到家就失身。这女子是烈性子当时就要和他拼。金来好哄歹哄把她哄回来。但在男人家抬不起头,过着没有脸面的日子。
工作组查出李金来大量违法事实。他的队长随之撤消。大队任命吴志诚为第三生产队队长,其他队委成员暂时不动。
麦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