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不想回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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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看74110等人，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可以想出来了，是吧？”74110道：“你们是不是遇上老虎了？”毛文清摇了摇头，道：“如果真的是遇上老虎，丧身虎口的话，我倒宁可这样。我们进山以后，光顾着找鹿了，没有留意到路，结果我们是将鹿找到了，但是我们回不去了，因为我们都迷路了！”

    小王是武警出身，他也喜欢军事，特别是美国的一些丛林大片，他特别喜欢看，所以对于丛林战争，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他问道：“那你们完全可以根据鹿血，再走回去呀！”毛文清道：“鹿血？找不到了，这鹿的求生欲望真的挺强，它带着我们，足足跑了七八里路，七绕八绕的，谁还能分得清东西南北？那个时候天公又不作美，一场暴雨下来，将那些鹿血洗了一个干干净净，连味儿也闻不到半点！我们几个人，在山里转悠了差不多十来天，才将出来的路找到，等我赶回家的时候，我就看到大毛和小毛在喝着发了馊的粥汁，而我的老妻，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看到我回来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她太虚弱了，根本就没有发出声来，当我熬好一碗野鸡汤，端给她的时候，她已经停止呼吸了！”

    这个故事并不精彩，但很沉重，众人听了以后，都沉寂了下来。大毛和小毛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他们抱着毛文清，不知道说着什么，毛文清听了以后，脸上露出了换欣慰的笑意。肖楚楚完全可以猜出来，大毛小毛一定是告诉他们的父亲，他们两兄弟不怪他。

    毛文清道：“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我的岳丈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他气不过，当时他的手里有一根扁担，他本想用这根扁担打我的背的，因为背上的肉厚，打着了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他也许是用力过猛，也许是过于激动，他没有站稳，一个趄趔，手中的扁担也失去了准头也失去了力头，结果扁担上有一个突起的担栓，打进了我的膝关节处，于是我再也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行走了。当时我的岳丈等他反应过来以后，发现一切都迟了，他抱着我的头，大声地痛哭，就在那一天晚上，他实在想不通，走进了大山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74110道：“这个是你和你岳丈家的事情，与乡亲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们也不容你呢？”毛文清道：“这个问题问得好，是这样子的，我岳母告诉我，岳丈一个人去了山里，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我拐着拐杖，去一家一家的求，请他们派人进山帮忙寻找我岳丈，当时我说好了，不管情况怎么样，我都出十元一天的工钱！不管是活人还是尸体，只要谁找于是了，我给他五百元！听了我的话以后，乡亲们能帮的都去帮我了。”

    大王道：“十元一天，这个工钱有一点低了吧？即便是找到了，也只有五百元，对了，当时你的身上有这么多的钱吗？”毛文清道：“哪里有？我当时都是打的欠条！乡亲们也都知道我的情况，刚刚死了老婆，家在也没有什么钱了，当时我和他们约定，三年以内兑现的。”

    大王道：“我明白了，结果是这些乡亲们都帮你找去了，你欠下一大屁股的债，你根本没有办法还钱，所以只好逃避了，是不是样子的？”毛文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这个事情，你只说对了一半。当时我记得，一共有三十个乡亲们进了山，他们山里找三天，最后找到了我的岳丈的头颅。他们一共去了三十二个，却只回来了十八个，还有一十四个，已经死在山里了，于是这些乡亲们，全都跑到我家来闹事来了，那个时候的我，一无所有，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不是大毛小毛，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真的！乡亲们见我实在没有办法偿还这一切，他们又怒又恨，于是将我暴打了一顿，等我伤好一些以后，再将我赶出野猪山！”

    众人都静静的听着，这是一个辛酸的故事，这也是一个血泪的故事，没有想到，这个走路都有一些不稳当的男子，他的身世如此的凄惨。肖楚楚再一次触动了。她不楚深深地看着毛文清，瞬间她感到对方好高大，他就是被绑在自己的面前，她对对方都有一种仰视感。肖楚楚对74110道：“警官，这样铐着毛叔，他很不方便的，能不能将他的手铐给松了？”74110还在思考着，毛文清道：“不用了，不用了，这样铐着也好，我也知道，你们对我还是负责的，你们也怕我自己跑了，特别是我，一个手脚不便，身无寸铁的人，在这样的大山里，是真的很危险的。说句实在话，如果你们给我机会的话，我真的有可能会跑，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因为我的事情，失去了亲人的乡亲们！我没有这个勇气！”

    74110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的，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于是众人都闭上了眼睛，他们实在太累了，光坐车就坐了一天多，还走了这么远的路，没有谁不辛苦，就是这三个民警，他们虽然都是从部队转业的，都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便这样的急行军，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不一会儿，他们全都沉沉的睡着了。

    肖楚楚本来很有睡意的，刚才听了毛文清的话以后，她却没有一点睡意了，她看了看苗乡长的房子，又看了看这个老年的向导，再看看毛文清与大小毛，他们都是生在这里的，长在在这里的，从他们的身上，肖楚楚没有看到一丝丝幸福的样子，对于这大山中的百姓来说，他们唯一的奢求，就是有一碗饭吃，冬天有一件棉衣穿罢了，他们都只最为基本的物质生活需求，正如毛文清所说的，他的梦想就是不饿肚子，肖楚楚完全相信，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梦想，也是这里所有人的梦。对于他们来说，其他的需求都不再是需求了。在这里生活的百姓们，他们真的幸福吗？她不敢确定，她也无法确定，她也不要确定，因为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这个过程一定是痛苦的。她无法想象，同处一片蓝天下，同处一缕阳光下，山里面与山外面的差别会在这样的巨大，真的可以说是冰炭双重天呀。让她更加难以想象的是，这样的山里百姓，他们到底有多少？她想这个数字，一定不会小得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