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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原来他们都知道了,只有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抓起书包,把我刚掏出的语文书胡乱地塞了进去,然后风一样刮出教室。
一路上,我觉得自己的躯体好像失去了直觉,深一脚浅一脚,总觉得路比平时难走了很多,不平了很多,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仿佛一不小心就要飘到天上去。我的眼里没有泪,但是春寒料峭的阳光却在我的眼前画出了无数个水灵灵的光圈,我的眼前晃得厉害,几次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让自己平静一些,否则,我几乎不能走完剩下的路,这条熟悉的路,今天却变得那么咯人。
我径直来到前院,然后就来到马铁匠的家,柱子正站在门口,他伸手挡住了我,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对我说:
“黄毛你是找来望的吧,来望死了,你再也找不到了。”
我伸手拨开了他的胳膊,然后一脚就跨进门里,窑里有好几个人,这些都是乡里乡亲,我都认识,但是此刻我无心与他们打招呼,我的目光快速地在窑里搜寻起来,我想找到来望,但是没有,炕上只有马铁匠,他双目紧闭,直挺挺地躺着,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已脏的看不出本来的花色,马铁匠面如土色,像是刚刚从打谷场上扬完了成堆的谷物,他的嘴唇干裂发白,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死了一般,我的心一紧,是不是弄错了,是马铁匠死了。
我正在犹疑,我看到打柴奶给他的头上敷上一块还冒着热气的毛巾。
“还是给他喝点水吧。”有人提议。
打柴奶端来了水,可是马铁匠紧闭双唇,我看到打柴奶抹抹眼泪又端走了水。
马铁匠没有死,是来望死了,我从马铁匠那死一样的状态里得到了答案,我也看到了那依然挂在炕对面窑壁上的来望的书包,书包很旧,却装得很平整,我的心头一阵难过,我不忍从这里打探来望的消息,就昏昏沉沉地出门来到了大妈家。
大妈正坐在门槛上抹泪,阳光刚好洒在她的脸上,大妈由于常年劳作,她的皮肤很粗糙,但是借着阳光,我能看到她脸上的盈盈泪痕。
“平子,你怎么不去上学呢?”大妈看到我,故作镇静地问。
“大妈,来望是怎么死的?”我恍恍惚惚地问。
“你知道了?”大妈问。
我强忍住眼泪点点头。
“昨天赶着你打柴爷的那头青骡子去水沟里饮水,来望把缰绳缠在了胳膊上,路上青骡子遇到了汽车就受惊了,拖着来望跑,然后碰到了桥墩上,缰绳断了,来望摔倒了桥下面。”大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青骡子回来了,拖着半截缰绳,却不见来望,等到你打柴爷找到的时候,来望早就没气了。”
“唉——”大妈长叹一口气,“可怜的娃,就是不摔在桥下面,拖了那么长的路也早就不行了,胳膊都一长一短。”
我几乎听不下去了,我的心头像炸裂一样难受。
“这娃就没享过一天福,来到世上净受罪了……”
我的耳朵已听不到大妈的说话声了,我整个人都像被什么钉住了一样,我想挪动,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而我的灵魂好像脱离了我,游离到遥远的天际,我抬起头望向天空,可我的眼里却都是晃眼的光晕,那光晕像是来自天国,我没有了思想,没有了身体,也像那一圈圈的光晕一样,在空中飘来飘去。
当我再次回到现实,大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诉说着来望的可怜,仿佛她憋屈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诉说的对象,就像那胀满堤坝的洪水一样,终于找到倾泻的决口。她已经不单单是在给我诉说了,同时也是在给她自己诉说,我们两个近在咫尺,却同时又置身于彼此之外,说的在渲泄自己的情绪,听的却置身于自己的世界。
“我要宰了那头青骡子!”很久之后,我忽然爆发了一句。
大妈被我这一声惊叫,把她从自己的世界拉回,她叹了口气:
“牲畜必定是牲畜,又不懂事。”
“反正我要宰了它。”我咬牙切齿地说,“打柴爷舍不得,我宰!”我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宰,能不能宰得了,只是就这么脱口而出,因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能表达我当时的心情了。
“青骡子已经被珍珠女婿送回蒙古了。”大妈说,“担心马铁匠看到受不了,已经连夜拉走了。”
“这蒙古草原的牲畜小时候就没见过车,当时就不该拉来,”大妈又叹了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来望现在在哪里?”我问。
大妈没有回答我,却告诉我,来望穿着大妈以前给乐根置办的一套新衣服,这些衣服刚好从里到外都是新的,乐根从没穿过,因为乐根当初到大妈家的时候,大妈置办了好几套衣服,所以这套稍大一些的就留着等乐根长高一点再穿,这次就都用上了,要不来望还没有一件新衣服,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世的时候就没穿过几件新衣服,都是捡别人剩下的。
来望的可怜,我是知道的,作为他最亲密的伙伴,这些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但是,我现在迫切地想知道来望在哪里,但是,几次追问后,大妈并没有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