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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驸马是觉着,最好应当将这事儿给彻底翻篇再也不管了,可对?”豫安快要被他气笑了,讥讽:“岑远道,你休想。”
岑远道深吸了一口气,话音颇有些不耐:“总归太医也说宓阳好好的,并未出什么问题,你何苦紧抓着事情不放……”
“岑远道!”
豫安截了话头,话里话外全是森然冷意:“在这大冷天掉进水池子里的可是你的亲闺女!总归没出什么事?亏你也说得出口!如若宓阳真有个什么万一,本宫现在可不会忍着气陪你虚与委蛇!”
话毕她已经推开木门,一眼就对上了坐在床沿上的小姑娘的视线。
“宓阳?”
思及岑黛可能将方才的那些话都听了去,豫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快步走上前来帮她捂紧了被子,柔声问她:“宓阳可觉得哪里难受?”
熟悉的香风袭来,岑黛抬眼怔怔地望着豫安关切的神情,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还记得殿中母亲死时的惨状,身躯渐冷、面色青黑嘴唇乌紫,眼角嘴角鼻下全是红黑的污血!
而如今……如今母亲的怀里是温热的,她面上柔和一片,音色里全是暖融融的关切和亲昵……太极殿中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噩梦。
“娘,娘亲……”岑黛颤了颤眼睫,扑进豫安怀里,不停地蹭眼泪。
感觉到怀里小姑娘轻微的颤意,豫安心一阵心疼,忙抱紧了她,轻拍着她的背,不住宽慰:“娘在这里,宓阳莫怕。”
她只以为岑黛是被上午的那一出给吓着了。
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小丫头,几乎半点苦都没吃过,今日掉进冰窟窿一样的冷水里,差点连命都给丢了,岂会不怕?
如是想着,豫安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几分心寒。堂堂大越宓阳郡主,一朝被推入水,亲生父亲却还在帮着行凶人开脱。
“我儿莫怕,有娘在,娘定会护着你。”豫安长长舒了口气,提了锦被将小姑娘裹得更加严实,笑道:“好姑娘,小心可别着凉了。”音色微颤,再无半点方才质问驸马时的高傲和气势。
岑黛含着眼泪缩重新回被褥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出来,弯弯唇角点了点头。
“宓阳醒了?”
这边母女二人正温存着,那厢岑远道已经进了屋。
他面上的僵硬和怒气已经在入门时散去,只音色还有些不自然。
岑黛眸子里还有些润润的,垂下眼,轻声唤了一句:“父亲。”
望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小姑娘,岑远道的目光有些复杂,稍稍软了声线:“宓阳无事便好。”
豫安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取了软枕垫在岑黛身后,给她掖了掖被角,皱眉问:“今个儿上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思及上午的那一场落水,岑黛微微蹙眉,轻声道:“宓阳上午时头晕得紧,便靠站在水榭的廊柱边歇息了一阵子。那时候耳鸣目眩的,并未注意三姐姐过来了。”
倒是与冬葵几人所言相合。
豫安顿时沉下了眼,转头望向岑远道:“驸马可听清楚了?宓阳可并不曾招惹你那位三侄女!水榭长廊宽广,若非是你那三侄女行事莽撞,又怎会出了今日这档子事?”
她可还记得,早前自己奔赴荣国公府时,岑老太君在她跟前阴阳怪气地说着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暗讽必定是岑黛早先招惹了岑裾。
岑远道也知道这事,表情立刻就僵硬了一瞬,却只是抿紧了嘴唇,不辩驳,也不回话。
瞧着他的表情变换,豫安心下愈发失望,音色更冷:“如今宓阳无事,本宫也不欲和小辈多计较。只两点,一则三丫头必须同宓阳好生道歉,二则该罚的家法一样都不许落下,否则此事本宫绝不轻易罢休!”
岑远道立即眉心一皱:“动用什么家法?只是小儿平时的玩闹之举,最后也都好好的没出事,何必闹得这样大?若是传到外人耳中,平白污了岑家家风。”
豫安冷脸站直了身,全身气势拔高,眯眼朗声喝道:“纵是小儿玩闹也依旧是违了家规,你岑家的家法总不会只是个摆设罢?如若不罚,只怕那才叫污了你岑家家风!”
"你……"
岑远道跳了跳眉尾,沉眼同气极的豫安对视了片刻,到底是忌惮豫安背后的越璟帝,没再多说什么,抿唇拂袖离开。
直到那身影出了门再也看不见了,豫安才收了气势,轻叹一声半阖眼眸,重新坐回了床沿,揽着岑黛温言安抚:“可是为娘吓着宓阳了?”
岑黛紧紧地回抱住她,抿着唇没有出声。
她从未见过这样大发脾气的豫安,也从未见过爹娘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
两世为人,在她眼中,豫安长公主为人温婉平和,与驸马岑远道之间的关系虽不是多么亲近,但也是极其相敬如宾的。
直至经过了今日这事,她才恍然惊觉了一些前世没能看清的东西。
原来豫安和岑远道之间竟是如此不交心的么?
一朝落水,竟是立刻就让夫妻二人争论至此,想来豫安和岑远道之间的隔阂,应当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