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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的马甲,顶了天也就是有点小聪明,暂且无法引起荣国公注意,是岑骆舟最好不过的掩护。
思及此,岑黛舒了口气,笑道:“到了约定那日,宓阳约着大哥哥一道出门。”
岑骆舟舒了口气,眉眼温缓:“好。”
待两人协商好了一应物事后,岑骆舟亲自送岑黛离府,而后回了院子,取了机关匣子,径直前往内院荣国公的书房。
——
“是五丫头打开的机关?”荣国公打开了两封信笺,细细地查看,并不多惊讶。
岑骆舟点头,并不隐瞒:“是。”
“是说你今个儿留下她作甚呢,这般机巧的东西,想来也只有弟媳和五丫头曾见识过。”荣国公面上笑得和煦,瞥他一眼,好奇问道:“对了,这上头的内容,五丫头也知道?”
“知道。”
荣国公心下满意他的实诚,逐渐收了笑,沉吟:“倒是不曾想到,大嫂与荀家的二夫人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番渊源。”
他怜惜地看向眼前的高瘦青年:“只可惜……唉,物是人非,这番渊源到今日已经是无甚用处了。”
岑骆舟适时地低垂下眉眼,冷漠的眉眼间透出些许悲凉。
荣国公再叹一声,右手搭上青年的肩:“这信笺上的约定,当不得真就当不得真罢。那荀家底蕴太深,荀家的女儿们也各个收敛得很,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物,究竟是何性情也看不清明。咱们两家平时并无甚么往来,交情不深,并不适合成为亲家。”
“至于这位荀二夫人……”说完荀家的女儿,他话音一转:“骆舟最好也莫要同这位夫人多往来了。”
岑骆舟闻言抬头,安静地看着他,似是不解。
荣国公不以为意地笑笑:“区区一点闺阁情分,到如今还能剩下多少呢?早年不见这位荀二夫人有什么动作,如今突然出现,反倒显得可疑了些。”
岑骆舟自是不可能说出荀钰一事,这时候只低头应声:“叔父说得是。”
荣国公笑弯了眼,温和道:“以后这位荀二夫人若是私下里寻你,骆舟记得告诉叔父。涉及世家之间的往来,你切记莫要隐瞒,叔父总归是为了你好的。”
说得庄重极了。
岑骆舟立刻摆正了表情,点点头,仿佛是听进了心里去,严肃道:“骆舟记下了。”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罢。这些机关玉璧等物……左右都与你母亲有关,骆舟好生保管。”
岑骆舟应声:“是。”
荣国公眼眸微眯,摆摆手,将人放了出去。
阖门声响起,书房内一时寂静。荣国公卸了全身的力气,松松地靠在背后的雕花楠木椅上,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叹了一声:“荀家……”
对于这个在燕京中颇具声名且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荣国公早先其实是抱了些许结交的想法的。
只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那位眼光狠厉异常的荀阁老,当初只定定同他对视了片刻,便低声丢下了一句“道不同不可为谋”,而后径直拂袖而去。
自那以后,他对荀家便失去了所有的崇敬和好感,余下的,只有浓浓的警惕和忌惮。
两人各自都有不可舍弃的立场,既然不可共谋,那便定然只剩下为敌这么一条路子。
面对荀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荣国公对一众荀家人暂时只有避而远之的想法。
“嗤,不相为谋?”
荣国公眯了眼睛,低低地笑:“荀家的老头子始终认为我终有一日会挡了他的道,却也不想想,他的道又何尝没有阻碍到我?互相阻碍敌对而立……荀家和岑家早晚都要拼个你死我活,只希望你荀家最后不会是栽在那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上罢。”
他似是回想起了那日荀阁老拂袖离去时的表情,冷淡疏离,更带了几分轻视。
毕竟岑家如今虽已经得了世袭的国公爵位,可到底还是根底薄弱,祖上一概草莽之辈,唯独近几十年才开始富庶。
眼看着这样的岑家极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敌人,世代簪缨的荀家自然瞧上不起。
微弱至极的轻风拂过窗沿,桌案上明亮的烛光战栗一般地跳了跳。
仿佛代表了荀、岑两家,一个光明正大无比耀眼地待在明处,另一个则在暗处蛰伏着,不被任何人察觉。
伴着逐渐昏沉下来的天色,荣国公轻声嗤笑:“新旧更替、长江后浪,谁晓得未来到底是个什么形势?至于那深入骨血的骄傲么……到底是傲骨还是傲慢,还得另说呐。”
他瞥向桌上的烛灯,瞧着那明亮夺目的火光却被几不可见的微风吹动闪烁,隐喻深意:“这世间多的是‘灯下黑’的范例,眼高于顶的人注定要为他的高傲而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