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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楚正文卷第九章英雄难过红颜劫第九章英雄难过红颜劫

    析公无辜地说道:“四王子,纵使犬子平时后进些,但他不失为为楚着想的好臣子,他年纪尚轻,若有哪些地方不注意得罪你,你多担待些,没有证据的罪名可不能随意扣在犬子的头上啊。”

    析公以为此事能像往常一样,以退为进,仗着王子燮的面子,说一些漂亮话就可以糊弄过去,他实在太高估自己了。

    “析公,你要证据,我有证据,抓到析满后,我已经你说过了,我要他的命。”

    熊酌的话犹如一只手捏紧析公的喉咙,掐得他难受,他脸色铁青道:“四王子若是没有证据,也请还犬子一个公道。”

    “只怕他没有这机会。”熊酌丝毫没给析公面子。

    和馆是招待宾客的住所,肯定没有关押犯人的监狱。樊玶就算透露身份,析满也不会相信她,因此析满不会处心积虑地隐藏她,加之析满在郢都没有其他住所,这几天都住在和馆,方便他临时看押的地方一定离和馆很近,所以适合看押的地方是……

    “子家,你带人去搜和馆的地室和库房,尤其是荒废的。”

    “诺。”元子家领命。

    地室是地下举行宴席的地方,冬暖夏凉,在地下可以很好地隐蔽,而库房是用来储存东西的,可以随时整理以作备用。

    樊玶睁开模糊的眼睛,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身上的血浸湿了衣服,多处皮肤被烙焦,她疼到极限已经麻木。

    “啧啧啧,你都不叫唤,一点都不好玩。”析满摆弄着刑具犹如正在挑选礼物。

    樊玶像个死人一动不动。

    “这个不错,青刚针,插进你的皮肉,血液马上会结成青色的块,你马上会因为血液凝固而死。”析满的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兴奋,转头一看樊玶,她依旧毫无表情。

    析满一个巴掌扇过去,清脆响亮的“啪”一声:“你倒是怕啊!逞什么能啊!别以为你摆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我就拿你没辙,错了,我要你看看多管闲事的后果,你以为你是谁啊!像你这种人有多少,我杀多少。”析满犹如吐着信子的蜥蜴,不断挑衅樊玶,他就是想看到樊玶害怕他,哭求他,像条狗一样摇样尾乞怜。

    “哈哈哈……”樊玶竟然笑起来,她的笑声由小到大,越来越大声,她的笑声饱含着对他的嘲笑和轻蔑。

    析满怒瞪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没人把你当回事,所以你才会那么迫切想有人注意到你,你真是太可怜了哈哈哈。”樊玶笑到没力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混蛋!”析满拿起烙铁烫向樊玶。

    樊玶面色枯槁,她只觉得身体四分五裂,仿佛被抛入岩浆中,销魂蚀骨。

    “我今天不杀了你,我就不是析满!”析满拿起匕首,正要刺向樊玶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屋门被一脚用力踹开,烟尘四起,析满被吓了个趔趄,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外面的家奴抵挡不了被踹翻进屋里,析满所做的一切被赶来的兵卒看得明明白白。

    元子家怒发冲冠,满眼充血地看着这一切,额上青筋暴起,对下属道:“回去禀报四王子,人找到了。”

    析满听到“四王子”三个字,呆愣在原地,突然跪下,拼着命马上膝行到元子家脚下,双手抱着他的腿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和我没有关系,是她,是她招惹我,我只不过惩罚她,让她长点记性……”

    析满胡言乱语像苍蝇的嗡嗡声,吵得元子家心不耐烦,他将析满踹倒在地:“有什么遗言,留到你爹面前说吧。”

    和馆正堂上,元子家把析满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地陈述出来,并且把刑具陈列在堂上给大家看。

    熊酌目光凌冽地看着析满:“析公,你是否对此事知情?”

    析公大骇,人证物证聚在,说知道是欺瞒连坐,说不知是教子无方,析公左右为难,还没等他开口,析满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眼里充满了无辜和乞怜:“爹,是那人拦住我马车,打伤我家奴,我只是略微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

    “析公子,东市口的人都看见是你欺凌一对夫妇,樊姑娘并没有拦你的车,她只不过路过见义勇为,救了他们。”元子家道。

    “樊,樊姑娘?她是女的?”析满不可思议道。

    “她是楚王赐婚给四王子的女子。”元子家道。

    析满一愣:“哦哦,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樊姑娘,四王子,你大人有大量,也是她一开始没有表明身份,要是她说了,我怎么会这么对她,我肯定把她平平安安送到宫里。”析满连连磕头。

    “你的意思是如果她不是我的女人,只是普通的国人,你就会下此毒手,身上多处有鞭笞伤痕,全身皮肤几乎都被烙焦,血肉模糊。”熊酌此时竟然笑了,他嘴唇勾起弧度,萧索如昙花一现,预示着生命的终结,阴森诡异,仿佛正在凌迟析满的每一寸皮肉。从来没人见过他这么笑,仿佛杀戮者对生命挣扎的嘲讽,对生命逝去的急不可耐和痛快。

    析满丝毫没有感觉到熊酌的变化:“四王子的女人自然要格外保护,但是这个女人不是善茬,牙尖嘴利,我改日给四王子再送几个艳动郢都的美女,保证比那女子强百倍,算我给四王子赔不是……”

    “孽子!闭嘴!你还有脸说!”析公直起身,抽出刑具上的匕首,直接剁掉析满的一根小手指,析满还没反应过来,痛觉就漫布四肢百骸,伤口鲜血如泉涌出。

    “爹!爹!你这是作甚……”析满痛苦地哀嚎着。

    “你对四王子的女人如此心狠手辣,为父就要替四王子教训你这没有规矩的畜生!”

    析公看似对析满严惩警告,实际上是为了避免把析满交到熊酌手上,熊酌说过要析满的命就一定会要,足以看出樊玶在熊酌心中的地位,析满再口出狂言只会火上浇油,析公索性剁掉析满一根手指,表示代替熊酌惩罚,博得熊酌一丝好感,用手指换析满一条命,正因为身为父亲很难做到这样,他才必须要做。

    “析公,你的家法执行完了,该轮到楚国的国法了。”熊酌说得十分平静,析公骇然:“依据楚法,寻衅滋事,滥用私刑,蓄意谋害王族之人,车裂。”

    熊酌的态度不容置疑,让析公析满不寒而栗,他们意识到果真是覆水难收了。

    析满哭喊着:“四王子,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四王子!……”

    “四王子你饶了析满吧,今后析氏定为你效犬马之劳,倾尽析氏鼎力辅佐!”析公用手拽着熊酌的袍角,不断磕头求情,头都磕破了,地毯上粘上殷红的鲜血。

    熊酌手一挥,元子家立马把析公扯开。

    “来人,把析满拖下去行刑。”熊酌语气里丝毫没有妥协。

    析公彻底失态,站起身朝熊酌怒吼:“王子酌!你今天要是敢动他,王子燮不会放过你的!”

    熊酌轻笑,他当然知道杀死析满意味着什么,得罪王子燮,和析氏不共戴天,可就算没发生这件事,他也看不上析氏一族:“析公,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犯了错,时至今日,都是析满咎由自取,你年过知天命,不会连析满草菅人命都看不明白吧,你觉得王叔公会帮你为一个畜生教训我吗?你们析氏受他庇护太多了,多到碍了我王的眼。别怪我没提醒你,王叔公身体不太好,析氏如果少给他添麻烦,他兴许能多活几年。”

    析公强忍着怒火,心如刀绞地看着析满被拖了下去。

    不到一会儿,和馆周围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声音直破夜空,仿佛厉鬼来到人间,一声响过耳畔依旧可以听见回声,足以让人联想发声者的惨状。

    和馆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析公只觉得头晕目眩,之后便倒地不起。

    “晕倒?没这么容易,析满还未行冠礼吧?”熊酌问道。

    “是的王子。”范山拱手答道。

    “没行冠礼未成人,做父亲的也有责任。楚法第两千零二条,身为父母,对未行冠礼的孩子没尽管教之责,纵子女犯下大罪,父母应被罚修缮城建工事一年。最近郢都周围有什么城防工程,让析公去修筑。”熊酌精通楚法,只要有人惹到他,他会让那人“正大光明”地遭受惩罚。

    “诺。”元子家道。

    甘泉宫里,宫人进进出出,送进一盆盆清水,送出来已变成浑浑的血水。

    熊酌眉头紧拧,樊玶全身只剩下脸有个巴掌印,身子其他部位都被烙伤,他只能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

    元子家站在他身边,第一次感觉到伴虎是什么滋味。熊酌从昨晚到现在一声不吭,周身散发着阴郁,戾气,和之前判若两人。他的手里紧紧攥着赤色石榴纹香囊,这是他母妃留给他的,他上次攥着香囊是在他母妃去世的时候。

    可元子家总要为他身体着想,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子,你要不要吃点?”

    熊酌到现在滴水未进,还不睡觉,没等到樊玶身体好,自己先倒下了。

    元子家看熊酌没回答他的话,还是不再问了。

    “王子,王子旅和樊姑娘来了。”外面的涓人禀报。

    “嗯,让他们进来吧。”熊酌面色沉冷。

    熊旅领着樊瑛进了正堂,樊瑛一改中原发髻,梳了楚国女子的特色偏髻。

    熊酌看到樊瑛的容貌,心中更加沉痛,如果樊玶能如她一样行动自如该多好。

    “子思,樊姑娘情况如何了?”熊旅问道。

    熊酌忧虑地摇摇头。

    樊瑛也忧心忡忡:“姐姐自小意气用事,有劳四王子多费心照顾了。”

    “子思,我这边带了些药,涂了之后就不会留疤了,还有一些是调养元气的。”

    “多谢王兄。”

    “范山去哪了?他可得负荆请罪啊。”熊旅摆出要揍范山的架势。

    “范大夫去南山采药了,他说南山有奇效药,可完全修复烧伤疮口。”元子家答道。

    “姐姐,是不是很严重?”即使樊瑛会因为小事争强好胜些,但她绝不会落井下石,她心中还是在意樊玶安危的,希望樊玶能够挺过去。

    这时太医令出来了,熊酌立马走过去递一个眼神,太医令知晓连忙禀报:“小樊姑娘处于昏迷当中,烧伤严重,皮肉多处坏死化脓,再这样下去伤口会越来越严重,只怕到时影响心肺,药石罔效。”

    “宫里不是有治烧伤的药吗?伤口怎么会越来严重?”熊酌问道。

    “回禀四王子,宫里治烧伤的药并不能治疗深度烧伤,小樊姑娘的伤不是表面皮肉之伤,此伤已伤及五脏六腑,造成身体功能的衰竭,不仅要通过身体外部治疗,还要连续一月内服雪泽草,用其寒气外加内力调养才可以治疗创伤,之后再涂抹百肤散方可修复疤痕。但是雪泽草宫中没有,多生在峭壁处,并不好采摘。”太医令惶恐道。

    “她还能撑多久?”熊酌道。

    “七日。”

    “嗯,你画一张雪泽草的图给我,我命人去搜寻,具体是在哪座山有?”

    “微臣见识少,目前只在荆山、太岳山有见过。”

    熊酌对元子家道:“你派人分别去荆山、太岳山,还有其他山找找看,数量越多越好。”

    “诺。”

    “子家,荆山多荆棘,巍峨陡峭,沟壑纵横,叮嘱大家一定要小心。”

    范山这时回来,背了一筐草药行礼道:“拜见大王子、四王子,大玶怎么样了?”

    熊酌看到范山灰头土脸,衣袍多处被划破,上面一块块的污渍,沾了一些细草,肥胖的脸颊似乎都瘦了,熊酌的怒气也消了不少:“辛苦你了,太医令说雪泽草可以治疗,范大夫不必太担心。”

    范山对熊酌长长一揖。

    “四王子,雪泽草就长这个样子。”经太医令辨别竹筐里有三株雪泽草。

    “子家,你把其中一株拿给采摘的人看。”

    “诺。”

    “太医令,外加内力调养需要几成?”熊酌道。

    “内力越高成越有利于她疗伤。”

    “好,那我来吧。”熊酌的内力有八成,是在这里人中成级最高的。

    “子思,莫要太过伤神。”熊旅关心道。

    “好的王兄。”

    “我也派人去采些雪泽草,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和樊姬先回去了。”熊旅心想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别打扰他们。

    “王兄慢走,子思就不送了。”熊酌朝熊旅行了一礼。

    “无妨,你照顾好弟妹,告辞。”

    樊瑛也行礼走了。

    宫人将雪泽草熬好,熊酌亲自喂樊玶喝下,解开她被封住的穴道,之后脱去她外裳,轻薄的白色中衣可以透出血红的伤痕,熊酌心中一疼,车裂对于析满还是便宜他了。

    熊酌运用内力,向樊玶体内输送疗伤,风性内力从指尖传递到樊玶体内,最终游移在身体各处,调动樊玶自身的内力,加上雪泽草的药效,一起慢慢调理伤口,整整花了两个时辰。

    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熊酌输送内力完推开门,竟然看到范山在院中。

    “范大夫为何还在甘泉宫?”

    “四王子,微臣该死,是我没有看好大玶,让她受这份罪。太医令说内力调养时间越长越好,我的内力有七成,我也想进去给她疗伤,这样她能好快些。”范山十分地自责。

    虽然内力疗伤不是全部脱光,只是脱去比较厚的外裳,但是熊酌还是介意有别的男子帮樊玶疗伤,这事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范大夫,你不是有意的,樊姑娘的伤是析满造成的,不是你,你不必自责。”

    “可是微臣留她一人回宫的,如果我在场,我一定会看好她的。”

    “如果你们同时遇见析满欺凌弱小,我想范大夫不会坐视不理吧。”

    范山无言,沉浸在愧疚中。

    熊酌继续说道:“析满蛮横骄纵是出了名的,范大夫你也不是尸素餐位者,你见到析满当众强抢民女,你肯定会出手相救,而樊姑娘也不会放下你不管,你如果在场,说不定被抓的就是你们两个人。”

    范山知道熊酌是安慰他,但作为师傅,徒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帮忙实在有愧于心:“四王子,话虽如此,我还是有必要进去为大玶疗伤的。”

    范山啊范山,你平时不是很懂得男女之事吗?为何这会儿就不懂了,熊酌只能郑重道:“范大夫,樊姑娘是我的女人,让你一个男人进去,不太好吧。”

    范山这才恍然大悟:“这,这,四王子所言极是,微臣还是告退,多采些雪泽草回来。”

    熊酌点点头。

    范山走后,元子家在旁小心问道:“王子,你要不要用膳了?”

    熊酌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为樊玶疗伤需要内力,不吃饭怎么能保持内力输出:“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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