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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几人面色泠然,须臾之间脑中已经过了一遍。未来面对的,恐怕是自大羲一统九州近百年来,最大的危机。
“殿下弃宛州而取离州,是否在北通寂州之后,还想打通明州水脉。”纪伯烈忽然领悟了曦朔的意思。江南三州之中,宛州靠东近海,楚州又位于至南,唯离州可作为起点,北接正北、西北两条水脉,运送粮草。
曦朔点头。
“所以承平,大羲若要守住……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曦朔看着他,语中如有千钧。
端木承平感到曦朔眼中所托,起身深揖:“承平必呕心沥血,定不负殿下期望。”
曦朔微笑着点点头。
“伯烈,你今日把水道之事拟成折子,明日早朝启奏。”
纪伯烈几分不解:“如此利君利国,甚至功在后世的大事,殿下何不亲自启奏呢?”
“让你写折子,是为了能成事,倒不是我谦虚,要把名声让给你。”曦朔似微叹一声,昨夜父皇骤然发怒,他恐怕再提什么,也是火上浇油。
纪伯烈看曦朔面色,也明白了几分。他本不是纠结之人,此刻只想成事,一头应允下来:“殿下放心,必然写的明明白白。”
四人又细说了一番公务,眼见天色已晚。
“让御膳房传一桌席面。”曦朔吩咐鹰扬,“今日之后,诸位只怕更要劳心劳力了,今晚就在这清徽殿中,共饮一杯。”
“可是我来迟了?”清越一声自门前传来。
端木承平转头,紫罗一身束袖白袍,白皮软靴。银冠高挽着的马尾扬起几缕,拎着一坛酒,踏着月逆着风进来。
“今日下校场了?”曦朔闻声看了眼。
“陪着练军,刚从大柳营回来。”紫罗行了一礼。
“什么军士,要你一回来就去亲自看着。”
“和步军司混合操练,我跟祁大人去的。”
此时几人已围桌而坐,紫罗说着把那坛子酒搁在桌上,看向陆循:“这可是祁大人特地托我带给你的。”
陆循听了一个头两个大:“这破落户又想害我,不喝。”
“哦?这可是十五年的秋月白,你不领情,我就拿走了。”紫罗挑眉道。
“十五年的?老纪我还没喝过,陆大人你不如让给我。”纪伯烈说着就上手。
话没说完,酒坛子就被陆循一把抓住:“你们想的美。我天天从牙缝里给他们挤军银容易么,送上门的,不喝白不喝!不能便宜祁修。”
几人对望一眼,都笑出声。
一时酒菜齐全,鹰扬在院内守卫,小唐斟酒伺候。
“你下午可是错过了殿下的大略。”
“哦?”紫罗侧首有些好奇。
“决口渭水,以送粮草。”
紫罗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所说何事。
“此举若成,上至默水,下至潇湘,军粮有所保证。”纪伯烈补充道。
紫罗听到这句,下意识看了一眼曦朔,他察觉到自己的眼神,略略点头。
一时宴散,几人走出浮虚宫。
“已经下钥了,鹰扬你持东宫令牌送三位大人出宫门。”
“怎么了?”
曦朔和紫罗往后宫走去,看她不言不语,似有心事。
“明知历朝皆不可免,但亲临过满目疮痍、尸山血海。明知不可,也期望能多些太平。”她轻叹一声,整个人透出疲惫,“这一生,终是为战所累。”
“太平终得靠铁与血的战争获得。”曦朔抬头看着皎白的月色,“我与你一样,既不可避,唯厉兵秣马,战必胜,缩短这杀戮。”
紫罗侧首看他,恍然依旧是初见那般少年,随着他望向月轮。
“殿下这些年,从未变过。”她目光恍惚。
“覆巢之下,又何尝不是为战所累。”
随着曦朔意义不明的一句话,那月色陡然从云间穿过,一缕明光瞬间自九天流泄而下,从眼睛照入心底。瞬间的透亮闪过,又隐入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