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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顾年捏了一下,再捏了一下。
时间太短,短到他们来不及做什么。
而孩子和女人,在危机面前是最没有防范心理的。
所以几个娃还在往前凑,陈玉凤也凑了过来,要听顾年说什么。
顾年手忽而一顿,说:“BLU—43,躲!”
这时大娃还准备掰开蜜蜜往前凑呢。
二娃给蜜蜜一挤,险些撞到顾年身上,然后他就看到顾年突然朝前趴去,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姿势特别可笑,因为他像只青蛙一样,手脚并开,整个人趴的展展的!
韩蜜和大娃是被突然回头的韩超给撞飞的。
他整个人扑了过来,压在他们身上。
而徐勇义朝着韩甜和二娃扑了过去,把俩娃也压到了身下。
不过转眼间,陈玉凤也慌得蹲下了身子,这时韩超还在嘶心裂肺的吼:“趴下,凤儿,有炸.弹,快趴下!”
陈玉凤哭着,也慢腾腾的伸展,跟顾年一样,作青蛙状,趴到了地上。
……
顾年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不想为国奉献,曾经,他奉献的还不够多吗,他是怕自己要死的憋屈,死于马尚北那种本国的孬种,窝囊废之手。
而且就像韩超所说的,既能活着,又为什么要死?
他在越国不也是为了活下去才女装的吗?
顾年一直呆在米国的,还曾上过战场,于各种武器太过熟悉。
而据他所摸,这个塑胶材质的娃娃里,有一枚小小的蝴蝶雷,它因为小巧,简便,曾在越战中被米国大兵广泛使用,杀伤最多的就是贫民,还是贫民家的孩子,因为孩子看它生的小巧可爱,总会去误触它。
如果蝴蝶分三六九等,那蝴蝶雷就是地狱来的恶魔。
它曾经夺走了不知多少孩子天真无辜的性命。
在顾年捏到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触动保险了。
他当然恨黎宪刚,还后悔于自己曾经的判断,拿对方当朋友。
但现在已经晚了,在他捏到的那一刻就扣动了保险,它就要爆了。
此时要跑当然来不及,所以他只能快速扑倒,把它压在身上,以期减免更大的伤亡。埋着头,顾年心想,可不可笑,最怕死的人,却要死的最早!
……
时间一分一秒,可本该就在此刻的爆.炸并没有如期发生。
幸好此时车间忙,没人在外面。
要不然,看到办公室里人们七躺八横,绝对得给吓坏。
顾年趴了会儿,发现东西没爆,示意韩超和徐勇义把娃们赶出去,他依旧趴在地上,伸手一掰,掰开了小玩偶的脑袋,里面应声落下来个东西,红色,乍看,是蝴蝶雷。
这时只有韩超站在门口,徐勇义离得更远,办公室里只有顾年一人。
一旦它真是蝴蝶雷,它引爆,炸死的只会是他。
这是他们作为军人,在危机时刻对于责任的最严密的划分。
他死,在这场危机中,伤亡的代价会最小。
可他仔细一摸,并不是,它是木头雕成的一只小蝴蝶。
顾年站了起来,把东西扔在茶几上,气的咬牙切齿:“黎宪刚,他这是找死。”
韩超进门,把那只漆成红色的木质小蝴蝶抓了过来,乍一看,好熟悉。
这东西在越国的时候他曾经见过的,是黎宪刚自己雕的。
据说那还是当年跟米国人打仗的时候,他在行军途中,看到一个孩子被蝴蝶雷炸死在血泊中,心中痛苦无处发泄,于是拿着刀一刀刀削出来的。
当时黎宪刚抱的理想也是世界和平,从此再无战争,不要有无辜的孩子死于战争中,死于武力伤害,可他现在居然把这东西当成武器,回赠给了韩超。
木头而已,它当然没有杀伤力,但它也差点吓死韩超一家。
以黎宪刚来预估,这东西加窃听器,俩傻妞会一直戴着吧。
他要哄着韩蜜来场踢馆,在踢馆的过程中先用车轮战的方式痛扁韩超一顿,打完走的时候,再告诉他这东西的存在,以期羞辱自大的韩超,和他自认为聪明无比的女儿。
而因为韩蜜,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窃听器回到了黎宪刚自己手里。
这东西也被提前发现了。
当然,事情很严重,因为陈玉凤很生气,拉着几个崽,已经走了!
而在韩超心里,这件事于他的警醒,比任何人能想到的都要大,他的狂妄,自负和天不怕地不怕,影响到了孩子,影响到了韩蜜,他握着那枚木雕的蝴蝶,此刻,在经历人生中最大的恐惧,比他在战场上被包围,在尸堆里藏着,任凭刺刀落在身侧时还要恐惧。
因为这回的教训,才让他真正意义上知道,自己以前错的有多离谱。
自己错没什么,他艺高人胆大的性格,会直接影响韩蜜的行事作风,这才是他最大的错误!
……
考虑到差点要出大事,而且徐勇义把二娃撞倒在书柜前,磕破了脑袋,包扎过,陈玉凤打算要打个电话,让张松涛请个假来照顾俩娃。
可俩娃执意不肯,说他们能照顾好自己,于是陈玉凤只好放他俩自己回家。
小孩子不懂危险,也不懂啥叫后怕,只觉得这种日子简直刺激死了,韩蜜和大娃临走时还不停的傻笑,骄傲的跟小孔雀一样,看的陈玉凤真想一人在屁股上抽俩巴掌。
回到家后,她认认真真考虑了一下,还是给张松涛打了个电话,谈了一下关于让俩娃去总军区住,以及读书的事。
翻过这个年头大娃二娃就13了,大孩子了,可以照顾自己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夫妻都可能半路离散,更何况不相干的孩子呢。
随着他们越来越大,大娃和韩蜜再这样结成伴儿,天不怕地不怕的胡闹,早晚要闹出乱子的。
所以现在分开是最恰当的时机,再不能迟了。
其实张松涛在总军区早就分了房子了,只是懒,怕一天三顿要做饭,才总赖着不愿意把娃接过去,这回陈玉凤认真谈起来,他当然得答应。
承诺马上来接俩娃,下个学期就给俩娃转学,接到总军区去住。
甜甜今天给吓的最凶,而且徐勇义为了保护她,压的最惨,磕肿了膝盖,小女孩又疼又怕,就一直在抽泣。韩蜜呢,就在给姐姐讲笑话,想要逗她笑。
这时陈玉凤在外面打电话,甜甜在小声抽泣着。
蜜蜜的笑话没能逗笑姐姐,却把她自己逗的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这虽是双胞胎,却长相不同,性格也完全不相干的俩姐妹到是从来没有红过脸,吵过架。
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心思缜密。
蜜蜜此时在想,她帮爸爸又赢回了一局,多骄傲啊。
对了,她给黎宪刚写了封挑战书,他有看到吗,看到了会回应吗?
蜜蜜可是在等着的,她可好奇了。
而甜甜,这小女孩于自己的人生并没有太多规划,她小时候喜欢跳舞,但只是爱,并没想拿它当正经职业,她的理想是当一名像王丽媛一样的幼儿园老师,每天快快乐乐的照顾小宝宝。
她已经是个12岁的大女孩啦,已经长大了,此时搂着没心没肺,哈哈大笑的蜜蜜,她在想,妹妹将来肯定要当兵的,那么,将来还会有战争吗,妹妹的性格像爸爸一样,那她也会惹上像黎宪刚那样的,十几年的仇家吗?
在此刻,抽泣着的甜甜给蜜蜜搂着。
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心,她不要做幼师了,她长大后要参军,要去反间处。
她会努力做一名合格的反间军人,就像白刚一直在配合韩超那样。
她要努力,并配合,保护这个没心没肺,总是勇呼呼,猛乍乍的,像只小狼崽子一样的妹妹啊!
……
再说陈玉凤,挂了电话,估计韩超今天,晚上肯定顾不上吃饭。
于是准备去厨房看看,有啥能给他做的。
家里的挂面盒子已经空了,这段时间太忙,没有补。
米粉倒是有,但是干的,没有泡。
她站在厨房里,正在想该做啥,怎么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刚欲回头,韩超轻嘘:“闺女还没睡呢,你小声点,别动,我抱你一会儿。”
这狗男人,惹了天大的事情,还想抱她?
陈玉凤一扭屁股,给挣脱了。
但韩超脸皮厚,妻子往前跑,他就往前追。
终于还是把她逼到灶台前,没处躲,给抱怀里了。
“对不起。”他说。
陈玉凤挣了两挣,没挣开,于是说:“姓韩的,松开我。”
气成这样,哥都不叫啦?
在韩超的人生中,这还是头一回,从穿开.裆裤的时候起喊的哥啊。
她居然改口了,这个问题很严重!
韩超脑子一懵,气血上涌:“只要你能消气,我现在就去揍黎宪刚,立刻。”
这狗男人,就改不了打架的脾气。
分明仇家就是他打人惹回来的,可他现在居然还想打。
陈玉凤气呼呼的说:“韩超,你要再违背纪律去打人,背着背褥走,以后就别回家了。”
姓韩的都不是了,直接指名道姓了。
韩超脑子是懵的,手箍的更紧了,忙问:“那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我没生气,你放开我行吗?”陈玉凤说。
韩超愈发纳闷了:“你真不生我的气?”
违背军令,打人,惹上数十年消不了仇家,还瞒着不说,而且教唆蜜蜜干坏事,今天还差点伤了她的孩子,韩超恶债累累!
她居然说她不生气,韩超不信,也不敢信。
陈玉凤挣扎不开男人的胳膊,把干米粉放回了盒子里,温声说:“打仗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战士,你没死,活着回来就很好了,我有啥好气的?”
韩超怔了好久,慢慢的松开了手。
厨房的灯是关着的,高层,外面一轮明月高悬。
陈玉凤的脸映在窗玻璃上,给明月映衬着,看得清脸上的神情,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确实不是她平常真正生气了的样子。
对了,这半年多来忙,她没时间理发,头发留长了,平常在外面总是披散着,回家就会扎两个小辫儿,没错,就是韩超最喜欢的小辫儿。
要再长点就更好了,但现在这样也行,他很喜欢。
韩超忍不住,悄悄亲了一下她的发梢,说:“你肯定生气了吧,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陈玉凤是特别生气,可要说韩超怎么做她才会消气,她还真想不到。
今天初八,上弦月,只一弯,但格外的亮。
望着窗外的月亮,陈玉凤虽说生气,可仔细想想,又没那么太气。
世间的夫妻都是两个人,看起来都一样,可组成家庭,却个个不同。
陈玉凤记得她还年青的时候,韩峰夫妻可恩爱了。
她在家守独户,不论挑水还是种菜,永远形单影只一个人,而韩峰和苏红总是夫妻相伴,但凡人瞧不见的地方,就喜欢牵着手。
而且他们总是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也许是商量着如何骗王果果的钱,也许是商量着如何收拾孩子,但总能叽叽咕咕,说个没完,时不时还你捶我一拳头,我打你一巴掌,如胶似漆的。
她和韩超不是,新婚一周假,连提亲到办酒,住在一起总共不过三天,有一天她鼓起勇气,想在没人的地方想拉韩超的手,他跟触了电似的躲开了。
走的时候王果果特意留了时间,让俩人说句贴心话。
韩超只憋了一句:“我死不了,会活着回来的。”
然后就是漫长的,七年的等待。
虽然偶尔陈玉凤也会在信里提离婚,说不想过了之类的话,可那都是气话,玩笑话,她心里从来没想跟韩超分开过。
七年时间,桂花镇的每一天都不一样,春天,屋后的蓝楹树开了花,苏红会拉着韩峰一起看,陈玉凤也会于心里说:哥,咱家的花开了,你要能看到,多好。
看到漂亮的晚霞,她也会于心里默念:哥呀,你那儿的晚霞也这样好看吗?
听到比如月亮走我也走,我和阿哥手拉手,或者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一类的哥,就会一个人微笑着默默流泪。
她从不羡慕韩峰苏红夫妻的感情深,七年时间,攥着一颗心,只担心一点,韩超能活着回来吧。
不是为了孩子没爸爸,而是她作为女人,她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没有他。
事情是很大,她今天也差点给吓死。
可想想那些死在战场上的战士,想想他们的妻子,从此晚霞多好,她们也只能一个人看,蓝楹花开的再艳,她们也只能一个人欣赏,世界越来越繁华,可她们被排挤在了繁华之外,慢说吵架生气,她们连生气的机会都没有。
陈玉凤就不气了,一点都不气。
她温声说:“长教训了吧,以后不能带着蜜蜜瞎胡闹了吧。”
“长了,痛彻心扉。”韩超说。
陈玉凤再问:“跟领导们商量了吗,黎的事要怎么解决?”
韩超长嘘了口气,又把妻子揽到怀里,得给她讲一讲,刚才跟领导们开过会以后,他们决定的,对黎宪刚这件事的处理思路。
……
再说黎宪刚,他本来带的有翻译的。
但因为韩蜜的字太潦草,龙飞凤舞的,认了半天认不出来,于是只好到外面再去找个翻译来。
越语是小语种,在首都要找个翻译还真不容易。
而要想找到一个能认得出韩蜜那种经常把老师逼疯的,潦草字体的就更不容易了。
派人找了好久都找不到,终于,直到夜里十一点,联络到一个懂越语的医生,才能知道小女孩究竟给他写了什么!
韩蜜本就字写得差,当时又写得太快,信写得,比医生的方子还叫人难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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