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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呢!
至于彭盛的仕途,还有那几个孩子的前程,这两点倒确实让她惶恐了,自己只顾着钱,竟是没有思虑得那么周全。
上首的云畔复又笑了笑,拿出温和的语气来诱哄她:“姑母,柳氏必定也有讨钱不成的对策吧?她是怎么嘱咐姑母的,咱们是至亲无尽的骨肉,姑母可别瞒我。”
彭夫人这会儿已经没了主张,嗫嚅了半晌,终于弄清了孰轻孰重。眼下柳氏是保不住了,倒不如把脏水全泼到她身上去,横竖她在云畔跟前已经臭了,不差再臭上三分。
于是她讪讪道:“你也别怨姑母来传这些话,确实是心疼你爹爹。我想着柳氏蹦得再厉害,也是为了江家,因此就听了她的调唆,可若说她许我钱财,那是决计没有的,我要是贪图自己侄女的体己,那我成了什么人了!”说罢难堪地笑了笑,“她那日来找我,确实说了些糊涂话,说娘子若是不答应,就找魏公爷去……”
这回不单是云畔,连边上几个侍立的女使都吃了一惊,心道这柳氏果真是坏到骨头缝儿里去了。
“她这是想让我在夫家呆不下去呢,难为她这么处心积虑。”云畔哂道,“我也不妨告诉姑母,四千两坏不了我们夫妻的情分,只会令爹爹这辈子在女婿面前抬不起头来。我原以为柳氏一心只想算计我,没曾想她连爹爹也坑,这种东西,要是还留着掌江家的舵,那爹爹往后在上京,怕是要彻底没脸见人了。”
彭夫人诺诺地应着,背上小衣都湿尽了。
天晓得,今日跑这一趟,竟活似升了一回堂,弄得她如坐针毡,真恨不得从没踏进过这魏国公府大门。
不过要按她的心思,也有腹诽云畔的地方,嘴上大义凛然,最后还不是不愿意拔毛!自己留着那么多家俬,全填到夫家去了,娘家爹爹连宅子都置办不起,她也好意思干看着。
姚嬷嬷瞧她脸上神情变了又变,料准了她没憋好屁,便存心让她传话给柳氏,凉笑道:“仗着生了三个哥儿姐儿,充起人形来,八成瞧准了夫人是小辈,不能发卖她,她才这么兴风作浪。侯爷也是重情义,倘或哪一日想明白了,叫了人牙子来领走,她纵是击鼓鸣冤也没用,谁让她本就是贱籍!”
果然,彭夫人手里团扇摇得飞快,云畔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姑母也别急,爹爹置宅子若是当真有亏空,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也得是见了爹爹,问明白数目,不能叫人凭空喊价,填了别人的窟窿。姑母来了这半日,眼看到了该传午饭的时候了,就在这府里吃了再家去吧。”说着就要吩咐女使预备起来。
彭夫人忙站起身说不必了,“家里头老的小的一时也离不得,我今儿来瞧过了你,知道你一应都好就成了。”
“也好,那我就不强留了。”云畔笑吟吟道:“姑母不必担心我,到底是公侯人家,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姑母还是多仔细自己府上,善自保养为宜吧。”说罢叫了声檎丹,“替我送姑母出府。”
檎丹道是,微微呵了呵腰,“閤使夫人请吧。”
彭夫人连连道好,最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匆忙跟着檎丹去了。
姚嬷嬷望着她的背影,待她走远方一哼,“拿着三五两的银子来做敲门砖,打起四千两的主意,亏她开得了这个口!”
云畔扶额说:“我心里虽知道她是怀着目的来的,可总想着万一人家念及骨肉亲情,盼着我点儿好呢,谁知道,还是这不成器的样子。”
不过憋在心里的话,这回也说了个痛快,混得糊家雀似的,还有这闲工夫操心人家的事,难怪她和柳氏处得好。
姚嬷嬷道:“旁的倒没什么,就是那句要去找公爷,真是惊着我了。天底下还有这等烂心烂肺的人,半点没安好心,夫人和公爷才成婚,要是果真为这个闹到公爷跟前去,公爷温和虽不会和她们计较,但夫人也失了面子,多少要受她们牵连。“
云畔叹了口气,遇见这样的亲戚,果真无话可说。是要彻底解决了这个柳氏为好,她把持着侯府已经一年多了,也该歇歇心了。
眼下日正当空,到了午饭的时候,女使端着银盆进来,绿檀呈上巾帕伺候她擦手,待一切准备停当后,两个婆子将食案抬了进来。
云畔仍在思量开国侯府的事儿,手里取了白玉箸,忽然又想起来问:“上回我让你打听的人,究竟怎么样了?”
姚嬷嬷哦了声,“夫人说的,可是忠武将军金至真的妹子?”
云畔点了点头。
要说这位将军的妹子,她在宰相夫人的宴会上曾见过,虽没有深交,但打眼看过去,是个性情十分耿直的人。照说出身武将世家,哥哥又是正四品上的将军,本来她的人生应当顺风顺水才对,只可惜头几年和离了,那回是因着和宰相夫人是手帕交,才出席了韩家的宴会。
虽说她自己很是落落大方,但架不住有人背后说嘴,云畔那时隔着屏风,听见几位贵妇讥嘲她,“也不收敛些性子,再这么泼辣下去,只怕要泼辣进棺材里去了”,那时她就把人记在心里,直到自己出阁后,才和姚嬷嬷提起。
对一个人不熟,但有兴趣,光是听口碑,没什么参考意义,须得仔细打听她的生平才能知道。
姚嬷嬷说:“奴婢有个相熟的小姐妹,在金府上当差,对主家的事精熟得很。那位将军的妹子叫金胜玉,今年正是而立之年,大年前因无子与婆母不合,丈夫又一味地愚孝,最后便和离了。和离后无处可去,重新被接回了将军府,原先那金二娘子也很善交际,可惜碍于自己是和离的身份,到外头总不受人待见,如今也不怎么出门了,专心在家侍奉父母膝下。”
“看来这金二娘子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云畔想了想又问,“那么品性如何呢?”
姚嬷嬷说:“听我那小姐妹的话头儿,并不是个尖酸的人,待下人虽有些严厉,但从不存心刁难。只是常年在娘家,总不是个办法,据说和将军夫人之间有些嫌隙,这也是难免的,到底嫁出去的女儿又回来了,父母跟前少不得挑剔哥嫂,所以引得将军夫人不快。”
云畔嗯了声,“和离回家,一年半载尚且能将就,时候一长牙齿就碰舌头……那这些年有人登门提亲么?”
姚嬷嬷道:“这个年纪尴尬得很,朝中有头脸的官员要续弦,二十来岁的都找得着,断不会去求这门婚。年纪相当也诚心结亲的呢,老将军和老夫人又挑剔人家门第出身,总之一来二去一直僵持着,年纪也就越拖越大了。”
云畔颔首,心里有了成算,便不多言了,垂下眼慢慢进了吃的。
一顿饭毕,女使撤下了食案,她才掖了嘴,外面惠存就带着静存、淑存两位堂姐妹进来,一颗核桃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向她讨教。
云畔没法子,耐着性子和她们周旋了半日,直到申时前后才送走她们。
这厢正要歇息,门上通传,说公爷回来了,不一会儿就见长松和辟邪搀着他,歪歪斜斜从木廊上过来。
她忙带着女使婆子上前接手,问辟邪这是怎么了。
辟邪道:“那些人给公爷道喜,硬灌了好些酒,公爷不好推辞,吃醉了。”
吃醉的人糊里糊涂倚着她,嘴里夫人娘子乱叫一气,然后把脸埋进她颈窝,抓着她的衣襟摇了摇,笑着说了句,“今日我真的好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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