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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瑜胸口一阵气闷,“你出什么问题了。”
“是陈家的问题。”他轻描淡写,“陈渊算准我后面不惜代价翻盘挣逃,与他殊死对抗,兴许他会捏住您,威胁我。无论何时,记住孟照是刘虎的心腹,是您的亲表弟。”
何佩瑜盯着他,“倘若你娶何时了,你面临任何处境,何家都会保你。”
“商场风云,赢家不需保,输家无人保。”陈崇州笑了一声,“我娶何时了,那沈桢呢。”
“你自顾不暇,管什么女人?陈家显赫,会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吗?”
“现在父亲的确和她过不去,今早陈翎在场,父亲提出把她嫁给陈渊。”
何佩瑜了解陈政,了解得比江蓉透彻,他的心思,他的城府,终归纠缠了一辈子。
很明显,他要收网。
网套住谁,谁就完了。
她攥紧拳,“你父亲在背后操纵沈桢,她嫁陈渊,陈渊被套住,你只要沉得住气,不要失控,你的胜算就大,一个女人而已,老二,你要明白轻重。”
陈崇州没回应她,取出一封白纸黑字的门报,“您的葬礼,下月初二。”
纸上“恕报不周”四个字,是陈崇州的笔迹。
遒劲有力,行云如水。
他的书法功底继承了陈政的好笔锋,为这点,陈政很欣赏他。
何佩瑜接过,陈崇州随即站起。
在陈家,她一生浮沉与煎熬,争名分,争权势,争脸面,争一口气。
到头来,仍旧镜花水月,一无所得。
连活不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
陈崇州离开庄园,抵达隔壁2栋。
保姆在清理垃圾,入户门因此虚掩,女人凑巧这时下楼,路过灯光晦暗的玄关。
视线里,男人穿着焦糖色的毛衣,外套不知遗落在何处,米白的毛呢长裤熨烫过,挺括而服帖,腰间的皮带扎进最后一格,他似乎更清瘦了一些。
他停在她面前,强势凛冽的压迫感,侵袭得她无所遁形。
“崇州...”
“别忘了。”他嗓音深沉,比这一刻的气势还压迫,“你答应过什么。”
女人一怔,顿时知晓他的来意,“齐诚找过你。”
“虽然时机未到,你们不能轻易碰面。”陈崇州越过她,直奔客厅,“不过我没有授意你拒接齐诚的电话。”
佣人发现他神色不太好,沏了一壶热茶,摆好桌,垂头退下。
女人主动为陈崇州斟满,“齐诚想要和龙龙视频。”
“不应该么?”
发髻松松垮垮坠在肩头,她低眉顺眼,“应该,他是孩子的爸爸。”
陈崇州神情倒镇定,没拿那杯茶,继续问,“你躲他的理由。”
女人哽咽,“崇州,我面对不了他。”
他抬眸,审视她,“为什么。”
“我不爱齐诚...可我和他有了龙龙和扬扬,我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但崇州,我只希望自己是一个女人。前半生过得身不由己,任人宰割,后半生爱恨随心。”
那天,她像着了魔,从没这么渴望见陈渊一面。
像预感到什么,她耗不起,等不起了。
她借口去母婴店买奶粉,特意绕过晟和集团,苦苦哀求保镖,放她下去,一眼,只看一眼。
保镖于心不忍,后来,当她目睹那一幕,她宁愿自己没有下车。
至少,还能自欺欺人。
她认出陈渊的车,搁在中控台的一张六寸相框,照片内的女人,不是她。
浅笑轻颦,清纯逼人,狐狸般明亮乌黑的眼睛,带点娇憨的媚态,像一朵灵净洁白的百合。
那样有风情,有朝气的女子。
茫茫人海,她很久未见过。
陈渊或许也是。
“崇州,每一分每一秒于我而言都是痛苦,我太想他,如果我出现,他会不会依然爱我,仅仅以为我死了,他才喜欢别人。”
她捂住脸,啜泣着。
半晌,陈崇州缓缓起身,“你本不该有后半生。”
女人错愕,哭声也戛然而止,整个身躯一僵,紧接着,剧烈战栗。
“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陈政一直在搜寻你的下落。”
她闻言,颤抖得更厉害。
“我救你,不是白救。养你一家四口衣食富足九年,也不是白养。我的原则,无法信赖与掌控的东西,与其它反噬我,我先毁灭它。”
陈崇州走向楼梯,朝书房的方向。
女人揭过眼前一层泪雾,小心翼翼望着他,窗外是日复一日的月色,岭苑河畔流淌了数年的湖水,朦胧射过窗柩,墙角一台生了锈的老式留声机,播放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乐曲,倒意外地,如此契合他。
那种复古冷淡却惊艳至极的味道。
他背影越来越渺茫,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