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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如此狡猾无情的主子,你不担心重蹈覆辙吗?”
“肖副董,您神志不清了吧。”
肖徽情绪失控,“连生母都豁得出,他有什么做不出?陈老二做事太绝,早晚自取灭亡,我只盼着那一天——”
薛岩看着他,笑容诡谲,“肖副董在里面安心忏悔,您的妻女在外面也有盼头,陈董念在您是富诚的元老,自然不亏待。倘若肖副董无视法纪道义,自讨苦吃,陈董也只得强势,既要想办法配合稽查组让您认罪,又要叨扰家眷,有劳她们劝诫您,横竖是相同的结局,何苦折腾家眷呢,大费周章实在不明智。”
肖徽脖颈青筋暴起,可片刻,他认命了,归于平静。
稽查组收取晟和所有的财务报表,交给副手,他态度不友善,“肖先生,早供早了结,晚供,我们疲惫,你也麻烦。”
***
老宅那头,江蓉的西院熄了灯,南院如白昼。
气氛格外压抑。
郑智河与肖徽都关机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黑鸡对郑智河的去处也一无所知。
他凭空消失并不奇怪,连同两任妻子一起下落不明,必然有鬼。
陈政疑云重重,在书房踱步,莫名笼罩着不祥的预感。
芬姐这时敲门,“先生,富诚集团靳总的秘书有急事汇报。”
“靳桂?”他落座,“进来。”
秘书风风火火闯入,“老董事长!肖副董和靳总栽了。”
陈政猛地又站起,“什么缘故?”
“富诚集团六十亿公款去向成谜,二公子供出肖副董和靳总是幕后黑手,一个叫齐商的华侨当场指控。稽查组找到何鹏坤,追问瑞士银行有没有这笔汇款,何鹏坤回复有,具体信息不方便透露。我得到内部风声,何家承认二公子所言属实,肖副董恐怕在劫难逃。”
陈政揉着太阳穴,果然预感验证了。
“老二手里百分百攥着何家的把柄,虽然何鹏坤没有直接出面,但他承认老二的供词是真,代表他服软了。”
秘书神情凝重,“那他后续会出面吗?”
“何家现在没插手,大概率老二不领情,不愿娶何时了,何鹏坤也许不会再出面。”
陈政最震撼之处就在于此。
自己胜券在握,临了,老二玩了一出狡兔三窟。
靳桂是长房的党羽,斩断他,陈渊不仅损兵折将,口碑也一落千丈,未经他授意,靳桂没胆子打公款的主意,陈渊作为长房,百口莫辩。
陈崇州身处悬崖,居然沉得住气,设局拉上对手,自己元气大伤,陈渊也休想轻而易举上位。
陈政再度萌生一个预感。
关于自己的下场,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比他最坏的预期更糟糕的下场。
他搓了一撮烟叶,填在烟袋锅,点燃。
与此同时,华西皇宫高朋满座,歌舞升平。
帷幔后的女人自下而上拨弄筝弦,行云如水的曲调,其余乐女动作戛然而止。
偌大的包房,唯有她一人的琴音,压得清清浅浅,像绵密的羽毛,柔情似水拂过男人心头。
陈渊漫不经心望去,恰巧45度斜角,正对帷幔的缝隙,这一望,颇为意外。
他记忆中,乔函润的右手虎口有一颗椭圆形的红斑,是天生的胎记。
这女人的虎口横亘一道疤痕,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陈渊目光不自觉停留数秒,示意梁泽文噤声。
一霎,琴曲急转直下,时而马蹄奔腾,时而战鼓磅礴,时而无限哀愁。
他阖目回味,“国仇家恨,近乡情怯,很少有女子弹出这样雷霆之势。”
“大公子忽略最关键的一点。”梁泽文耐人寻味笑,“她的曲子在思慕男人啊。”
“有吗。”陈渊不喜调侃女人,轻描淡写,“梁董精通音律,我不行。”
一曲终,梁泽文招手,“再弹一首新的。”
玉兰回答,“她只擅长这一首。”
陈渊嗅了嗅酒香,随口问,“会弹《送别》吗。”
仍是玉兰答复,“乐团会弹奏。”
交际场有待客的礼仪,这种达官显贵热衷的场所更是礼数周到。
不调戏,不冒犯,只正经问一句,都不答,未免太失礼。
饶是陈渊好脾气,也不禁皱眉,“她不会讲话吗?”
玉兰迈下大理石台阶,“陈董,我们华西皇宫的规矩,主奏不与客户攀谈,不陪客户饮酒。”
“哦?”他微微眯眼,“梁董,规矩够新奇。”
梁泽文不耐烦,“什么破原则,经理没嘱咐你们用心招待吗?”
玉兰垂首,“我们刚结束隔壁包厢的演奏转场过来,经理只提及是贵客,没来得及介绍。”
他懊恼摔杯,“在华西皇宫称得上贵客,你们久经沙场阅男无数,心里没掂量吗!”
陈渊无动于衷喝了一口酒,一言不发。
玉兰毕恭毕敬,“贵客消气。”
梁泽文以为自己表现出和她们生疏,显得逼真,不会被陈渊怀疑做戏,诱他入局。
可惜过犹不及,反而漏洞百出,“我忘了提前亮明大公子的来头,她们有眼不识泰山。”
“她们应该不认得我,我记得进门后梁董并没唤过我的姓氏。”陈渊看向玉兰,“我们素昧平生,小姐又从谁口中得知我姓陈呢。”
梁泽文一愣,匆匆圆场,“我告诉她的。”
“是吗?”他偏头,似笑非笑,“梁董不是忘了亮明我的身份吗?”
“我...估计是记混了。”梁泽文斟酒,试图另起话题,“陈董垮台,以后富诚是您的天下,大公子多关照长实集团,我一定为您出力。”
陈渊接过酒杯,托在掌心转动,“我喜欢开诚布公聊合作,今晚梁董是否受人指使?”
梁泽文咬了咬牙,“这从何谈起呢?我常来华西皇宫应酬,觉得环境风雅,特意邀大公子同乐,我是一番美意啊。”
他笑了一声,“既然话不投机,告辞了。”
正要起身,帷幔后的女人毫无征兆开口,“留步。”
陈渊心思没在这,因此听得不真切,阿云又重复一遍,“陈董,您留步。”
他侧过身驻足,阿云立马回避到墙根。
第一帘粉纱悄无声息拉开,女人的轮廓逐渐清晰,陈渊注视着,心跳没由来地停了一瞬。
灯火迷离,一切都静止。
那副身影犹如尖锐的镊子,锁住他的咽喉,陈渊感到失声,全身血液逆流。
第二帘帷幔更薄,缓缓升起,发丝搅着鹅黄的裙衫,这件长裙,陈渊有印象。
岭苑国际2栋庄园,他乘车途经,就挂在窗台上。
那是一个寂寥无人的黄昏。
他原本不关注那些,大抵是落日余晖太温柔,或是怪罪街巷潦倒冗长。
惊鸿一瞥,往事纷至。
乔函润也喜欢黄色,藕紫色。
她总是挽个发髻,贤淑端庄,不吵不闹。
留一盏归家的灯,烹一桌清淡的菜,屈膝伏在沙发,从傍晚等到夜深。
旧日,彼时。
鲜活的面孔,无法弥补的悲剧。
陈渊额头渗出汗,那样宽阔英气的男人,蓦地像误入迷途,一寸寸颓靡下去,苍凉落寞得惹人心疼。
梁泽文在他和女人之间来回梭巡,有谱了。
陈老二不愧是业界新贵,道行不赖。再致命的险境,也啃出一条活路。
女人显然是陈渊的命门。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老一辈说,养十匹恶狼,不如养一个弱女子。
英勇的猎人降服恶狼,孤弱的女子征服猎手。
狼和猎人皆是输家,到底女子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