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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暑假是个难忘的日子。因为那年暑假公婆决定亲自到我们家来玩。这是他们的三儿在异地工作14年后,他们第一次来三儿的新家,意义深远。此前他们错过了我们的结婚宴和满月酒席,这么多年又从没有一起来过我们家。公婆内心又高兴,又有点担忧。高兴的是终于可以亲自来看儿子工作生活的地方,担忧的是这次到的是三媳妇主场,他们怕我对他们态度不好。他们的担忧源于他们的自卑。他们觉得我们家条件好些,我会不会对他们态度傲慢。
记得我九十年代在师范学院和我先生耍朋友时,首先就要相互了解家庭情况。他知道我父亲是县医院医生,我妈是公立小学老师。我姐也是医院职工,立马觉得我们家高大上,全家都是吃财政饭的,比一般农村家庭好多了。我先生对自家家庭情况明显底气不足,他父亲倒是吃财政饭的,他母亲文盲务农,他们四弟兄里面只有大哥接班和他考出来了,二哥和四弟都在务农。
我后来第一次上公公家做客时,他也详细问了我们家人情况。完了的反应也与我先生的反应一样。他赞叹一句:你们全家都是有工作的,没负担。
只有我从没有感觉我们家与别人有多大区别,因我们也是世代农民。我爷爷奶奶终身都在农村务农。爷爷读过三个月的书,所有的文化程度仅限于背熟一本《三字经》,他到80多岁还能倒背如流。我小时在农村的每年六月六那天,就会看到爷爷把他那本已经泛黄又很薄的毛边纸《三字经》课本拿出来翻晒,他指着竖着印刷的繁体字课本,一行行背下来,再从右边翻到左边翻页继续背。他是指着课本上每个字的位置背的,实际一个字都不认识。这本书被他从几岁保存到80岁,后来我们都搬离农村,这本书不知所踪了。
爷爷生于1912年,他四岁丧父,上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包小脚的母亲。因为家贫只读了三个月书,八岁就失学,去给地主扯草换一口饭吃。长大学过裁缝,终身务农,直到2002年以90高龄去世。
我奶奶生于1922年,她的父亲是秀才,当过私塾先生,她却大字不识一个。奶奶的父亲当年办了几年私塾后,因为体弱多病招不到学生,家里生活陷入困境。她母亲也是把7岁的她送到外婆家寄人篱下,天天负责烧火混碗饭吃,把她五岁的二妹抱养给一户开铺子人家,把她最小的弟弟留在家里抚养,结果弟弟又病死。她父母在50多岁时相继去世。(以前农村女人都包小脚,只能在家做家务带小孩,根本没法出门谋生。我奶奶是最后一批包小脚的,只包过半年,社会上就要求放开不包了。)
我爷爷奶奶生了五个子女,最后只有两个长成人。因为心疼我父亲这个独苗,他们让我姑妈9岁时才和6岁的我父亲一起入学读书,就是为了让我姑妈保护她弟弟不在学校受欺负。我姑妈小时候打遍全班男生无敌手,不辱使命完成她的保护工作,可能她心思都用在打架上了,成绩不如我父亲好。当年升学率低,我父亲应届就读到高中,她初中毕业复读一年才考上卫校。我父亲读到高二,她读到卫校一年级时文革爆发,学校停课,她们姐弟都回农村务农。我父亲因为文化程度在当地算很高的,后来被公社聘请去本地乡中学当了代课老师,教初中数学。我姑妈也在本地医疗站当了赤脚医生。我父亲于1977年恢复高考那年,以31岁高龄一举考入四川医学院,就是今天的华西医科大学,当年整个公社有无数人报考去撞运气,就只考上两个本科生。他读临床医学系,学制五年,1983年才在县城当医生。那时我刚好读初一。
我妈则是从小成绩也好,她在娘家读到初一下学期就没钱交学费而失学。她读初一上学期的学费还是她大舅妈赞助的,不好意思要亲戚继续赞助。我妈只好去读不要学费的农业中学,就是一边劳动,一边干活的中学,简称农中。我妈说那三年农中有一半时间在给公社干活。她后来在娘家也当代课老师,教小学一年级。嫁到我爸这边来务农几年后,又有机会当上民办教师,工资以工分计算,外加每月三元零花钱。后来也分了田,每月零花钱最多时增到30元,比公办老师待遇低一半多。我妈又于1988年考上公办老师,把责任田退了,变成城镇户口。那时我和我姐高中快毕业了。
所以我读大学之前,我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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