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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的太阳照射在身上,虫壳一点点变黑变硬,翅膀也结实起来,才能成为一只真正的成年蝉,飞上树梢放声歌唱。
在这个蜕变过程中,有无数若虫会因为受到外力打扰而蜕化失败,甚至成为鸟和其他动物的口粮。
所谓“蜕变”向来如此,绝不是轻松和一蹴而就的。
蝉是这样,人也是这样,甚至寨子。
首先要有适宜的条件……方蔚然思忖着,思路渐渐走远。
这天晚上的歌声也飘进了龙峤的窗棂。
仿佛微风吹过,腐朽的落叶下泥土松动,黑压压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他在床板上翻了个身,手臂搭向床沿。手指没触到地板,倒是碰到了一片冰凉坚硬。
捏了捏,是个空酒罐,顺势一把捏扁。金属陷入肌肉的那一瞬疼痛让他多多少少清醒过来。一扬手,罐子飞向墙角,碰落了一地声响。
都是他喝空的酒罐。
说是宿醉要醒,其实是醉了又醉。
然而还不够醉,不够让他避开那些痛苦和不堪。
醒醒醉醉间,有无数足球在他身边滚动、飞跃,高高弹起又落下。
有时候他想接球,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沉重的脚,只能眼睁睁看着球不断从自己身边擦过。
有时候他想避开球,那些球却一个个砸在他头上、肩上、背上、腿上、脚上……全身每一寸每一寸都痛彻入骨。
就像那天他为乔睿展示颠球时那样,力量带来疼痛,而疼痛会勾起肌肉记忆和更多的疼痛。
刚才有一瞬间,他又一次以为自己身在西班牙的公寓,或是青训队的宿舍。
是耳畔似有若无的歌声,让他想起这是在云头寨,是自家空荡荡的旧屋。
从县城扶醉归来,他特地叮嘱吴家兄弟把自己送回这里,而不是树生阿公家。不能让老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尤其是杨国庆的事之后,树生阿公近来明显苍老低沉了许多。
但他又控制不住对酒精,对抛开一切闷头大睡的渴望。
他曾经这样在黑暗的室内睡过一年多,直到把自己睡成行尸走肉,才能继续嬉皮笑脸地生活在阳光下,甚至还能充当一个足球教练。
龙峤骂了句粗口,琢磨着自己这是第几天没去盯着训练了。
他动了动,但身体固执地粘着床板。
“算了。”他放平手臂,又骂了几句粗话,骂自己,也骂操蛋的足球。
再睡一会儿也没事,最好直接睡到“三宝杯”开赛。照球队现在的样子,上场撑半小时门面没有问题。抱个奖杯,过个考核,他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手机在脸侧亮了亮,又是接连几条信息涌入。
他知道这都是什么,压根懒得去看,只盯着天花板想象拿到奖杯后的画面。她会开心吗?这一番折腾,真能让寨子得到好处,又送她尽早离开云头寨吗?
最好能。
如果不能,他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