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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究竟是如何认识、如何发展、如何在一起,又是如何分……分开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出李平为什么不走,为什么留下,又为什么这么了结自己的生命的原因。”
花桨也没有了天真烂漫的样子,而是变得很沉重、很沉重,沉重得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李宝钏沉默片刻,道:
“李平是个外乡人,七年前的一个冬天,先母过世,出殡的路上,我父亲见他倒在路旁,就脱了衣服,给他盖上,又给他留了几块馒头和一碗酒。他后来竟循着酒香找到了我家,给我父亲磕头谢恩,我父亲见他知恩图报,又有酒的慧根,便将他留在了季家酒楼。从小伙计干起,再到账房,最后和我成婚,做了季家的掌柜。”
“我父亲身前极其看重李平,觉得他重情义,知感恩,又……又是苦命人,必然能够善待于我,所以才将我许配给他。”
花桨眼神一黯,叹了口气,问道:
“那他娶你,究竟是因为你父亲的恩情,还是真的爱你?”
李宝钏茫然摇头,道:
“我不知道,他也是个苦命的人,我那时已经二十四岁了,我等另一个人等了整整八年了,我再也不能等了。我那时想,两个苦命人在一起,必然能相互珍惜,可没想到,天意弄人,他等来了他的表妹,我却等……等不来……”说到最后,竟然潸然泪下,再也讲不出话来。
苗芒轻声问花桨:“她在等谁?”他不忍问李宝钏。
花桨睫毛闪动,叹了口气,也轻声道:“战乱中,生离死别的人还少吗?”她也不忍问李宝钏。
苗芒想到了林欣儿提到的北狄动乱,和她十余年的流亡生活。
苗芒的历史学得一团糟,他最不爱记那些杂乱的名称,可他还是记得课本上的一句话: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似乎能想到,在古代,战乱兴起的时候,多少事、多少人都会身不由己、被迫分离。
李平和林欣儿原本定好了姻缘,却因战乱而无法相聚,辗转数十年,才机缘巧合再在一起。
李宝钏定然也是在年少时,有过一段姻缘,但她所深爱的男子,也同样是因战乱而流落远方,了无音讯,她却一直在苦等。
因而,她才将两人都称作“苦命人”,李平先前也自称“我也是个痴人”,便缘起于此;李宝钏一开始担心李平芥蒂的事,也就是她先前这一段感情。
苗芒心情沉重地看向花桨,花桨的脸上只有淡淡的忧,和一丝浅浅的悲,却没有哀和伤,苗芒越来越不理解花桨所说的“只要知道有人牵挂,只要牵挂着那个人,就是美好,就是生命的意义。”。
花桨察觉到他的眼神,轻声安慰他:
“她会没事的。”
苗芒叹了口气,低声道:
“你知道,她只有二十七岁吗?”
花桨微张了张嘴,她转眼看向李宝钏的脸,李宝钏今天并没有带妆,花桨原以为她已经近四十了。
苗芒现在才明白。他起初以为是李平对李宝钏不好,她才会老得这么快;其实是年少时的相思,在当初一直折磨着她的灵魂。
“最是相思催人老。”花桨轻叹,她眨了眨眼睛,眼中的晶莹一闪,又不见了。
李宝钏过了好久,才能开口说话:
“也是我痴妄太深,若早知今日的悲剧,我早就应该放他走,再遇故人,本是好事,他苦等多年,个中滋味我早知晓。”
“只是一叶障目,当时怎么都走不出虚妄。”
花桨无言半晌,才又叹道:
“你不要怪自己,这件事也不怪你。”
“因为,就算是你让他走,他也不会走,他娶你,是为了报恩,报你父亲的恩,恩情未尽之前,他绝不会走。”
“他的死,就是对你父亲最后的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