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买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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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没白糖了，妈妈嘱咐庄栋去买糖。这时候买糖一般在村里的合作社，只有买大件的或者买布什么的才去街上，日常百货合作社都有。但是，在那个年头，这些都要限量供应，要凭票才能买。一般人家都省着吃，别说一般人家条件都不太好，都没多少闲钱，即使有钱你也买不到，那是候买粮要粮票，买布要布证，那是各种票证满天飞的时代。

    还记得他们村有一个孩子，其实这里讲的村实际上应该是自然村，也就是组或者生产队，更为通俗的叫法叫庄。而村部的合作社，是每个行政村一个，这种村也称作大队。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年底，那是一年一度各家各户领粮票布证的时候。本来预产期在发粮票之前，可是偏偏到了时间没出生，后来就先把名字报上去了。那时候不知道男孩女孩，就取了个中性的名字，妈妈觉得不好听。后来生出来是个女孩，但是时间叫久了，也就习惯了，一直没有改，这就是那个时代的烙印。

    到村里买东西可是庄栋最乐意干的事情，妹妹也跟着要去。当时村里还有好几个小孩都要去替家里买东西，就一块儿结伴儿去了。临走的时候，妈妈又拿出将油瓶，让他们打点酱油回来，那时候酱油有散装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人还真不少。有比他大的，也有比他小的，还有小林子他们。快走到隔壁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等等我，我也要去合作社。”庄栋掉头一看，好像声音是从隔壁家传过来的。隔壁家是谁呢，庄栋一下子还想不起来。只好问妹妹“刚才是谁在说话？”“小春云”，妹妹头也不回地说。

    原来是小春云，这个小春云，姓王，比庄栋小一岁，她还有个小他几岁的弟弟。小春云从小也经常和庄栋他们在一块玩儿，但是记得她从小就流鼻涕，好几岁了说话都说不清楚。她家本来不应该住在这个村，因为她舅舅那时候在外地工作。所以在她妈妈结婚的时候，他舅舅就和她妈妈有约在先，结了婚仍住在娘家，知道把她的外公外婆养老送终，再搬到自己家去。其实，他舅舅也经常寄钱回来的，只是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她外公外婆。她外公很快就去世了，就剩下她的一个瞎外婆跟她们家过。

    前世小春云成绩不怎么好，学习起来反应比较慢，有时候盯着人，能一看看半天。但是做家务还可以，挑个猪草什么的挺在行的。他们几个人就来到了小春云家，她家的房子还没有庄栋家的好，因为砌得早，是那种下面一半砖头，一半是土砖的。前世，在油菜花开的季节，他们经常在小春云的房子面前玩。因为她们家的房子有一部分是土垒的，所以有很多蜜蜂就在那个土墙上钻了一个一个的洞，他们就在那儿用塑料布或者什么捂在洞口，等蜜蜂飞出来，就被他们逮住了。然后一个一个地装进小瓶子，然后就听到瓶子里传来嗡嗡嗡嗡的声音，像是一曲合奏曲。

    来到小春云家，小春云还在吃早饭。一人端了一个碗，吸溜吸溜地喝着。小春云穿了件明显大了不少的花布褂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皮肤不算白也不算黑，就是嘴角有点翘，他们有时候叫她“翘嘴”，正憨厚地笑着，说“我们一会儿就吃完，你们坐下来等一会儿。”说着，她就跑过去催他弟弟。

    他弟弟也匆匆忙忙地喝着稀饭。不一会儿，他们就喝完了，把碗一放，就准备走人。“你去，小大荣就不去了。”这时，她的瞎外婆摸索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絮絮叨叨地嘀咕着。小大荣，本名王春荣，有时候大家也叫他小春荣，是小春云的弟弟。“不行，我要去。”小春荣才不听呢。

    几个人一路说着笑着，来到了合作社，今天来买东西的人还不少。一进门，就是个木头做的柜台，里面是几排货架子。旁边还有散装的酱油，放在缸里，另外还有散称的盐。好不容易轮到庄栋了，他让售货员称了二斤白糖，看看旁边还有红糖，不知道哪个好，反正妈妈说买白糖就买白糖吧。售货员是个精干的妇女，手脚麻利地称好，用纸包好。

    庄栋又让妹妹把酱油瓶递过来，还要打二斤酱油。只见那个售货员把称酱油用的漏斗放在酱油瓶上，然后拿起将油缸边上的勺子舀了起来，就听到哗哗的声音。几勺下去，一瓶酱油就满了，售货员帮他们把两个酱油瓶塞好，交给他们。他们买好了，又等了其他几个人，这就打道回府了。

    回家的时候，有几个孩子可能走累了，便坐在路边上玩了一会儿。路边上的槐树上开满了一大串一大串的花，有白色的，还有紫色的。白的玲珑剔透，紫色的妖娆艳丽，缀满了枝头，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幽香气。“我们去摘槐花吧。”小春云提议。

    于是几个人跑到树下，摘了起来。小春云的速度快，一会儿就摘了不少，庄栋干脆爬到了树上，摘得不亦乐乎。这种槐花上好像有刺，下来的时候把装在口袋里的盛糖的纸袋子划破了，糖哗哗地流了出来。等庄栋发现的时候，糖已经洒掉一大半了。庄栋想到地上去捡，可是本来树就是长在水沟边上，水沟边上都是酥泥，一粒一粒的，跟白砂糖都混在一起了，没法捡了。

    这可怎么办呢？庄栋心里直打鼓，心里可是恨透了这个小春云，你说怎么就想起来这个时候摘槐花呢？而且还摘那么快，庄栋就喜欢跟人比快。结果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回去可怎么交代呢？心里想着心事，就走得越来越慢，真恨不得不回去才好呢，明知道回去会受一顿责罚，还要硬着头皮，这种感觉是很不好受滴，这分明是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感觉。

    正想着呢，经过一块田，发现妈妈她们正在这块田里干活。妈妈正笑笑咪咪地冲他们招收呢，庄栋赶紧把白糖夹在胳肢窝底下，溜过去了。可是傻子也知道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