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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十五,是民间传说中的鬼节,据说这一天,阴阳相隔的门会打开,所有的鬼都可以出来溜达溜达。
我总是会幻想,那些鬼们,扒在铁栏杆做的门上,眼巴巴地看着这边的一切,红尘滚滚,应该有不少诱惑吧?不过也说不准,兴许鬼的世界更舒服更自在,有更多的快乐呢,那他们来这边嘚瑟啥?当然了,最大的可能还是和传说一样的,鬼的世界阴森可怖,没有任何意趣,所以,鬼们都巴巴地等着鬼节这一天,好出来放放风。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鬼那边的时间也许和天上是一样的,那么,鬼节,应该就是每天给鬼们放风的时间,那这时间可够短的。
而2014年鬼节这一天,时钟或许延长了,因为,从那一天开始,出现了很多诡异的事情。
老谷是一名爱好延时摄影的中年人,他拥有大马三,还拥有最高端的快门线、三脚架、ND镜,等等等等,他最爱的事情,就是半夜时分,跑到荒郊野岭,拍所谓的星轨或月光下的小河。河边的居民都熟悉了他,他们叫他“那个照相的”。
“那个照相的来的挺早的,”一个居民对我说:“太阳还没落山就来了,就在那儿,”这个居民指着一个小小的石山,告诉我:“他就在那上边照相,找太阳吧?好像。”
“然后呢?”我问道。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想换个地方,好像。”我发现这个居民总愿意用好像这个词,我喜欢这种态度,不是很武断,带着那么一点点逻辑分析的意思,他继续说:“他开始收拾相机,然后,就发生那件怪事了。”
“什么怪事?”陈数好奇地问道。
“天突然就黑下来,漆黑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你把手指头放在眼前,都看不见。”这个居民伸出手指,示意了一下:“就放这么近,都看不见。得有半个小时左右吧,然后月亮就出来了,七月十五嘛,月亮挺圆的,不过那天的月亮是很红的。”
“红月亮?”孟丽突然用一种带着幻想的语调插话,似乎红月亮就挂在她的眼前。
“对啊,鬼节嘛,月亮就是红的。”那个居民说。
“每年的七月十五月亮都是红的?”我问。
“好像是吧?我也说不好,反正那天的月亮是红的,鲜红鲜红,好像红宝石一样。”这个居民用了一个比喻词。
“老谷呢?”我问。
“死了,就死在那石头山下边了,我估计是天太黑,他滑下来了,然后磕到石头上,死了。”那个居民说。
我点点头,是的,老谷是崔副局长给我的卷宗中的第一个死者,尸检报告也是从石山上滑下来,头部碰撞而死。
崔副局长还递给我一张卷宗里没有的照片,一张略略有些失焦的照片,在红月亮下面,是一道白色的光芒,光芒如同几道闪电,四散发射,哦,对了,更像是一个闪电组成的盆,我这么一说,诸位可能就有些感觉了,在不少科幻电影或者网络游戏中,都有这样的一个“盆”。
“这是老谷相机中的最后一张照片。”崔副局长说。
既然已经拍到了红月亮,也就说明,老谷在漆黑的夜色消散之后,还活着呢。我分析道。
崔副局长赞赏地看着我,他点点头,说:“对,所以,老谷因为天黑而滑下石山,这个推断是有漏洞的。”
大老李死于一场车祸。“他突然冲出来,直奔我车过来的。”肇事司机语无伦次地说。
围观的人群也证实了这个说法,大老李当时的状态,类似于自杀。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呢?他的老婆年轻漂亮刚刚结婚,他的企业蒸蒸日上日进半斗金,他与前妻的儿子刚刚原谅了他的再婚,两人关系十分融洽。那么,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大老李死的时候还握着手机,其中一张照片,被崔副局长摆到了我的面前:他刚读高一的儿子斜靠在阳台上,乐呵呵地看着大老李,这一天,是他儿子的生日,两个人刚刚冰释前嫌,大老李近乎讨好地去给儿子拍了这张照片,这是顶楼的阁楼外阳台,少年微笑着,笑得没心没肺,而他的头顶,一轮红月正在上升,远远的黑暗中,几道微弱的光芒正从下面射向上面,是的,你们猜对了,就是那个“盆”。
陈燕正在使用QQ聊天,她说:“今天月亮好圆,你也不说陪我出去看月亮。”
她的男朋友给她发了一大堆鲜艳的红唇。
“不嘛,我要真的。”
“好,等我。”她的男朋友说。
然后,QQ的聊天记录就没有了。直到三天后,陈燕突发心梗,死在去医院的路上后,她的男朋友将QQ说说更新为:你说今天是红月亮,多美啊,可是,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最美的,亲爱你,愿天堂里一直有红月亮,一路走好。
我将这张截图照片翻扣在桌子上,心中突然一阵疼痛,这些美好的情感,戛然而止,让我的泪水不可遏制。
崔副局长默默地将剩余十余张照片都扣在了桌子上,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沉默了半晌,说:“让我们把时钟,拨回到鬼节。”
我捂住眼睛,默默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