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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亲王乌尔恭阿府中的侍卫、太监、侍女大多都来自于他所领辖的镶蓝旗中,其中以随旗包衣的门户居多,所以这些家仆们都视郑亲王为“旗主”。现在旗主薨殁,按照清王朝各旗的隶籍关系,这些侍仆们举哀自然要“天崩地坼”表示忠爱至性,所以不论是真是假,王府内各院的太监、侍女、嬷嬷们都“如丧考妣”一般哭得惊天动地。
对于“哭”这件事来说,是王府里这些太监们的专长,太监由于身体残缺,心智也与众人不同,所谓阴阳不协,自然容易在情绪上走极端,遇事更易感时伤怀。所以,郑亲王府各殿各院的太监们在这个时候哭起来,一个个都哭得姿态特殊、标新立异。
在《晋书?慕容熙载记》中曾经对哭丧的形态发明了一个词,叫做“躄踊”,意思就是以捶胸顿足来表现哀痛之貌,对于这个词,这些太监们深得其精髓。郑亲王嫡福晋带着侍女一身素衣地从王府后殿向惠园的雏凤楼一路走来,沿途在各个院落里,看到那些太监们哭得都千奇百怪。
有人瘫在地上哭得起不来,有人把脸贴在墙上哭得灰头土脸,有人望着天空哭得两眼无神,有人扶着门框哭得那木门“呀呀”作响,这些都还算是稍微正常些的,有些突发奇想的太监们哭得让人啼笑皆非。
在连接惠园的几处专门负责豢养动物、修剪花草的院落里,那些太监们有的爬到树顶上对天长嚎,有的像猴子一样挂在树梢上做“猴子捞月”式对地长嚎,有几个负责养骆驼的围着几只骆驼一起哭号,有几个负责养珍禽的追着那被吓跑的白鹤边跑边哭。反正这些太监们都名尽其能,生怕哭得落后于人似的哭出不同的花样来,让沿路走过的富察氏都看在了眼里。
待富察氏再次来到雏凤楼前,面对着一众围着那烈焰虎皮榻哭得死去活来的亲眷仆人时,却只见那位肃小六在其中十分惹眼,他像中了邪似的,一会儿哭得像“狮子打滚”,一会儿哭得像“神龙摆尾”,那样子比之前那些太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孽种,”富察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哭得像真的似的,进府还不到一天,就真跟王爷不离不弃了?”
正这样想着,突然看到原本躺在那虎皮榻上的郑亲王,上半身突然一抖一抖地坐了起来,由于身旁众人都伏在地上大哭,还都没有在意这个变化。而富察氏身旁的侍女却不禁大声惊呼出来:
“啊!王爷他……”
富察氏心中也是一惊,“诈尸”的事,她只是听别人讲过,但都当作故事去听,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得见,况且,这“诈尸”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丈夫,这让她的心头如同被一个手掌捏住一般,有些头脑眩晕,呼吸不畅。
在人群之外的张三禄、朱绍文、沈春和三人原本正在默默观察这些人不同的哭法,准备回去编写关于哭的相声,但也无意间看到郑亲王尸体坐起来的样子,都不禁大骇。
“我的天爷,”沈春和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下,“今天可是让咱们开眼了,这王爷怎么坐起来了?”
“师父,”朱绍文也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您老见多识广,您瞅瞅,这是哪一出啊?”
“我瞅什么啊,我!”张三禄也把身体往后退,“我又没给张天师说过相声,驱符捉鬼那一套,我也不会,光瞅管什么用啊!”
“要不,”朱绍文咽了口唾沫,“您来段太平歌词,只当是念咒了,弄不好能把这诈尸给镇住呢?”
“拉倒吧,”张三禄边挪腿边道,“唱一段《劝人方》,人家是鬼又不是人,肯定听不懂啊;来一段《排王赞》,人家王爷是满洲鬼,这里头大清朝的词儿还没编出来呢,唱明朝皇帝的赞歌,那还不得把他给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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