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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如期举行?”
皇上微一颔首,“册封礼费不了什么章程,如期举行即可。”李玉依言退下,皇上又道,“朕打算在年后册封蕊姬为妃,舒贵人为嫔,魏官女子为答应。”复又看向白蕊姬道,“你这个嫔位也做了七年了,如今你父亲也已升为了兵部侍郎,做得也极好,你在后宫里也一直得朕欢心,又为朕诞下登基后的第一子,且教养的十分不错,这个妃位你是当之无愧。”
能往上爬,白蕊姬自然不会拒绝,忙谢恩道,“臣妾多谢皇上。”
如懿也为她高兴,笑盈盈觑着皇帝,“蕊姬为妃,和意欢为嫔都是应当,只是魏官女子,听闻皇上之前并不多传召她,如今却也在晋封之列,皇上可是对她改观了?”
皇上静了须臾,眼底的笑意愈来愈浓,几乎笑得眸如弯月,含了几分促狭道,“如懿,你是吃醋么?”
如懿面上微微一红,转首不去看皇帝,故意有些怨怼,“皇上是取笑臣妾么?”
皇上笑道,“朕起初不宠幸她,是觉得她的功利心太强,耍心机手段上位,如同从前的阿箬一般,朕怎会不知?不过时间长了,她倒是收敛许多,也还算乖巧听话。不过无论如何却是比不过你们二人的,不必吃味。”
如懿听完便一笑置之,“皇上觉得合心意,那就嘱咐内务府去办吧。”她侧首吩咐侍奉皇帝的毓瑚,“把那甜白釉玉壶春香炉挪远些,里头点了龙涎香,香气太重影响进食。”
毓瑚忙答应着做。几人正说着闲话,只听闻外头细细尖尖的太监的嗓音轻巧道,“皇上,魏官女子求见。”
白蕊姬抿嘴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魏官女子来得好巧。”
皇上的眼笑得如弯起的新月牙,闪烁着明亮的璀璨,吩咐道,“唤她进来,正好让她为贵妃和玫嫔侍膳吧。”
外头厚厚的明黄重锦团福帘一扬,一个清婉女子莲步姗姗而入。
皇上伸手示意她起身,“不必拘礼。外头天寒,你怎么过来了?”
魏嬿婉娇怯怯道,“臣妾炖了一晌午的燕窝,听说皇上和贵妃娘娘、玫嫔娘娘正用膳,所以特意奉来给皇上和两位娘娘品尝。”
如懿与白蕊姬对视一眼,如何不懂她话中之意。如懿蕴了一丝浅浅的笑道,“魏官女子的燕窝定是特意备下给皇上的,臣妾等可是沾光了。魏官女子来得正好,皇上正说起要给你答应的位分呢,只待圣旨一下,年后便举行册封礼了。”
魏嬿婉乍惊乍喜,掩不住唇角满溢的欢愉,连连欠身谢恩不已,脆生生道,“皇上刚有意晋封臣妾,臣妾也备了新制的燕窝,换了新巧的做法进献皇上,真算与皇上心意相通。”她说罢,含了几分羞涩,只是她并未注意到皇上并不与她目光相触,转首唤道,“春婵,将我备下的燕窝奉上。”
春婵喜滋滋从五角红纹食盒里小心翼翼捧出一碗燕窝细粉,魏嬿婉柔声道,“臣妾家乡盛产绿豆制成的粉丝,母家额娘托人送了些进宫,原是小家子玩意儿,吃个新鲜罢了。臣妾早起用鸽蛋和金针丝煨了,再配三两燕窝炖制浇上,请皇上和两位娘娘试个新鲜。”
如懿望了那盏中一眼,细粉原近乎白色,那燕窝更是透明的白,一眼望去,白霜霜堆了满满一盏,几乎要盈了出来。如懿按住心底逸出的一丝诧异,面上淡淡地道,“三两燕窝,所费不少呢。”
春婵在旁赔笑道,“主儿早起便为这道点心费心,还怕皇上吃惯了御膳的菜色,说让皇上尝尝心意便是了。只要皇上喜欢,也不怕靡费什么。”
皇上看了一眼,唇角扬起一抹笑,他转首看如懿道,“说到制菜,贵妃亦颇为拿手,这道燕窝细粉,贵妃怎么看?”
如懿看着满桌琳琅菜色,含了薄薄的笑色,语音清朗,“魏官女子的燕窝细粉素白一碗,颜色倒颇清爽。”她顿一顿,看着喜不自胜的魏嬿婉,本不欲往下说,然而或许是想起魏嬿婉昔日对凌云彻的态度,忽然起了几分恶作剧之心,衔了笑意道,“燕窝贵物,原本不许轻用,如必定要用,先得用天泉滚水泡足,须巧手妇人在光下用银针挑去黑丝和细毛,一丝一缕都不得残余,以免损了滋味。若用嫩鸡、新摘菌子并上好火方三样汤滚之,火方则以金华产最佳,细细煨透后除去杂物,撇去油脂,只余清汤慢炖才是最佳。其次以蘑菇丝、笋尖丝、鲫鱼肚、野鸡嫩片炖汤与燕窝同煮亦可。民间常用肉丝、鸡丝夹杂其中,这是吃鸡丝、肉丝,口味浑杂,并非只吃燕窝之妙。如今魏官女子用三两燕窝盖足碗面,与细粉混同,一眼望去如满碗白发,反不得其美味了。”
皇上轻嗤道,“东西用得贵而足,但配制不当,真乃乞儿卖富,反露贫相。”他凝视如懿,笑道,“你善于美味,只是轻易不露真相,如今娓娓道来,可做御厨的师傅了。”
如懿婉然道,“臣妾卖弄了。本该洗手做羹汤侍奉夫君,只是有御厨专美,臣妾的微末技艺,算得什么。只是与魏官女子一般,拿心意侍奉皇上罢了。”
白蕊姬亦道,“说来,臣妾倒是不如皇上有口福,这些年,也没尝过如懿姐姐做的菜呢。”
几人你来我往的说着,仿佛没有魏嬿婉这个人一般。魏嬿婉侍立在旁,脸早已窘得如煮透的虾子一般红熟。末了,还是春婵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赶紧告退。魏嬿婉竭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道,“皇上与两位娘娘用膳,臣妾偶感风寒,还是不陪着了,以免损及皇上与娘娘们康健。”殿里暖洋如三春,她只觉得背上黏腻腻的全是汗水,吸住了薄而滑的云丝小衣,闷得透不过气来。皇上看了看她,笑意微敛,“罢了,原想着让你为贵妃和玫嫔侍膳,即是如此,你便先回去吧。”
魏嬿婉一听这话,面色更窘,难道自己当真只配伺候人么?如今已成了正经的主儿了,白日里却依旧要做些宫女的活计,伺候皇上便也罢了,竟还想要她伺候其他的嫔妃用膳。魏嬿婉仿佛一刻也待不住了似的,匆匆转身,只是她转得太急,身子撞在了一旁的甜白釉暗花葡萄玉壶春香炉上,炉身一翻,里头的龙涎香洒出大半,殿中立时弥漫了甜腻香气,近乎窒闷。
皇上不自觉地蹙了蹙眉,睨了嬿婉一眼,旋即向毓瑚道,“方才贵妃嘱咐你把香炉放远些,就是怕香气过于浓郁,影响进食的情绪。怎么你还是如此不当心?”
毓瑚忙跪下请罪,魏嬿婉听得皇帝有不悦之意,惴惴不安地欠身,“皇上恕罪,是臣妾不当心,碰翻了这白瓷香炉,不干毓瑚姑姑的事。”
皇上微微瞠目,旋即失笑,“白瓷?这怎是白瓷?”他从容拂袖,细细道来,“这是甜白釉,乃前明永乐窑所产。甜白釉极莹润,白如凝脂,素犹积雪,几能照见人影,触目便有温柔甜净之感,故称甜白。其名贵难得,怎是寻常白瓷可比?”
寥寥数语,几如措手不及的耳光,打得魏嬿婉几乎站不住。魏嬿婉的身影微微一颤,好在春婵在身后紧紧扶住了,她极力自持着颤颤请罪,“臣妾愚昧无知,还请皇上宽宥。”
皇上似是厌烦一般,摆一摆手,不愿再多言,“依你出身所见,必不知此。罢了,跪安吧。”
魏嬿婉此刻只觉足下无丝毫立锥之地,只得讪讪退出。
白蕊姬很是不屑,一个官女子而已,不过刚得了皇上几日恩宠,竟就这般奢靡,一碗普通的燕窝细粉,所费燕窝竟用了三两之数,便是自己与金玉妍也比之不及。若放在平时,燕窝在宫中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用多用少又有谁会在意,只是那碗燕窝偏偏呈上来之时,正与晚膳各色用料恰到好处的菜肴放在一处,相比之下,那一碗燕窝只会让人觉得食不知味,难以下咽罢了。再加上白蕊姬自进潜邸一来,被皇上一手调教,且颇有进益,而如懿本就是大族出身,越发显得魏嬿婉连甜白釉也不识是多么粗鄙。
魏嬿婉成为御前宫女,后又受封官女子,本就因着长相上有几分像如懿,气质外形上有几分像白蕊姬,而如今这两位正主都在这里,方方面面都显得这个替身更加的粗俗不堪。白蕊姬心中冷笑,魏氏这才刚要有点苗头的恩宠只怕又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