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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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云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吴经理很少管他，美女副经理一大半时间要待在香港办事处，基本上每天自己安排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在这里做很长时间。

    统计短装是海外部的工作。大船向小船过驳时，双方只能按流量表来计数，然后通过复杂的流体力学公式换算成重量。大船小船用的流量表和计算方法不同，得出的结果当然会有差异，这个差异，一点点累计下来，一年可能达到几百吨，折合成人民币有一两百万呢。

    GAS Saltsburg号新换了英国船长，最近小船总是投诉。吴经理的太太怀孕了，预产期马上要到，所以很忙，也有点烦躁，“连云，你问下那个船长，最近怎么回事，总是短装？另外再做一份统计表给我。”丢下话，风风火火地出去了。一天过驳三条船的话，作业条件不同，读表有误差，很正常，但是有短装也应有溢装，连续几天的持续短装，当然是有问题的。连云坐在电传前，想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下了一行字“I would like to work with smart people to solve tough problem， B.rgds/ Lianyun”“我喜欢和聪明的人一起工作去解决棘手的问题，祝好，连云”还没过半个小时，驻船代表Dogulas就打电话过来了，“连云，那句话是你写的嘛？”“是啊！”“船长把我叫到塔台，拿着电传读了好几遍，I would like to work with smart people to solve tough problem，what’s the meaning? I am not smart enough? Who is Lianyun， what is his title”“我喜欢和聪明的人一起工作，去解决棘手的问题，什么意思？我不够聪明嘛？谁是连云？他是什么职位。”Dogulas接道说道：“我跟船长说了，你是刚来的大学生，那个鸟船长直摇头。哈哈，你真行。”接下来几天，居然连续溢装，小船的数字大于大船了。

    连云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最低级的职员，做不了什么。可电传是正式的公文，不管你怎么理解，短装问题解决了。吴经理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虽然没有表扬，可赞赏的态度连云还是感受到了。“下周你上船跟船长沟通一下吧，问一下他有什么要求。”终于迎来了一次登船的机会。

    从蛇口码头坐班船到东澳，再乘港监拖轮44069到外海锚地，浪把小船抛起，从船舷边上能看到船底。远望五万吨的巨轮浮在海面，漆着漂亮的红黑色腰线，稳得象一座山。早就知道浪对大船没用，小船怕浪，大船怕涌，英汉词典里解释，暗涌，是指大片的水的移动。小船靠近大船时，大船放下十几米长的软梯，人员爬梯而上，万一不小心掉到两船的夹缝中，再一不好彩有个涌来，瞬间会被挤成肉饼。

    船长和大副认真地接待了连云，还特意穿了制服。会谈很简单轻松。连云明白自己的到来，只是代表公司释放了一种诚意，至于补贴他们多少钱，补贴的钱两人怎么分，那不关他的事了。参观塔台控制中心时，船长再次释放出友好的善意，在跟大副简单交谈后，认为今天天气不错，适合作业，决定再装第三条船。顺便让连云体验了一下，手握高频，转到公共频道16频，并列的两台雷达泛着绿色的荧光，在红红绿绿，方方圆圆的各种按钮的簇拥下，如转经筒般一圈一圈地转动，扫去天地间的每一粒尘埃。“阳洲三，我是GAS Saltsburg，阳洲三。”“阳洲三收到，GAS Saltsburg。”“你可以靠过来了，准备补给，请做好接管准备。”

    不一会儿，竟然真的有条小船出现在那水天一线的天边，由远即近。连云的目光随着它航行了一会儿，一直看到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时值傍晚，夕阳西下，海风将晕开了的胭脂红轻轻地摇碎，越过钢制的围栏，抛撒在深兰色的大海上，画出一道金灿灿的水路，美得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