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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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国某医院，二○○○年六月。林夏申静静躺在病床上，此刻的他虚弱无比。

    大学时期林夏申为赚取更多的生活费，早早就开始做兼职，每到休息日只要不用陪女友，他都会跟老师一起给别人组装或维修电脑赚外快，很多时候由于客户需要常常熬到后半夜，日复一日，身体严重透支，免疫系统出现严重问题。之前的两次晕眩正是身体给他发出的警报，他没有重视，导致后来急剧恶化，最终患上了严重的血小板减少症。当时李佳暖辞职回C市照顾父亲，林夏申仍然利用所有闲暇时间去做兼职，熬夜成了家常便饭，吃饭不及时，饮食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营养补充，身体每况愈下，正是李佳暖不在身边时发病了。长时间饮食不规律，他的胃经常隐隐作痛，某天凌晨一点多才干完手头兼职，饭也未吃直接倒床上便睡，不知何时剧烈的胃痛把他惊醒，大口大口呕着鲜血，他连忙给搭档打电话，搭档叫了急救把他送去医院，胃穿孔出血怎么也止不住，搭档急忙通知他父母家人连夜赶来，林夏申特意叮嘱搭档和家人不要告诉李佳暖，在最虚弱时还不忘嘱咐“千万别告诉小暖，她现在够糟心了，别再让她为我着急上火，妈，爸，你们千万不能告诉她。”

    父母和哥姐们见情况危急马上给他转去省里最好的医院，胃部出血在专家教授的全力救治下暂时止住，但专家的一席话让全家人的心跌入谷底“随时可能再次发病，此病无法根治，最严重后果是有生命危险。”林母夏丽珍失声痛哭，让她最为省心的小儿子竟然患上这种不治之症，全家人顿时陷入愁云惨雾，远在M国工作的大儿子林志远，得知弟弟患上罕见复杂的免疫系统疾病，他联系上在M国著名医院工作的大学同学咨询，同学建议他让弟弟来M国治疗。家人宛如抓住救命稻草，在大哥的安排下用了最短时间办好去美国的手续，由二哥陪着去M国。为不让李佳暖知道真相担心，林夏申决定撒下那个善意谎言，殊不知第一个谎言和后来的相互衔接，直接影响了他和李佳暖四分之一的人生。

    当M国医生告知他这个病的治疗需要终生服药，而且不能生育，他不得不艰难做决定和他最心爱的人分开，这个决定令他痛彻心扉，生不如死。他更不知道，他的那封信给李佳暖的打击有多大，活生生撕碎她对所有往昔的美好记忆，撕碎她对他建立的所有信任依赖，“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誓言言犹在耳，现实却无情至极，以至往后数年她梦到有他的场景都令她无比悲伤地哭着醒来，被爱人背弃的心理阴影多年挥之不去也无人可诉说。

    接下来是林夏申漫长的求医治疗之路。不断输血、服用激素类药物、服用升血小板的药。周而复始的治疗在起初的几年起色不大，仅仅维持着他孱弱的生命，尤其他无意中从一个女同学口中得知李佳暖和冯明东结婚生女的消息时，他脆弱的生命更是无法接受这五雷轰顶般的打击，差点就此终结，他压根儿不知道李佳暖当时是多么的无助和无奈，他以为自己被爱人和兄弟背叛，因为时间实在太短，实在无法合理解释他们的行为，被病痛折磨的他更不可能去以正常逻辑思维做别的猜想。那段时间他无比沮丧颓废，在治疗上也不积极配合，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有如行尸走肉，丝毫没有任何活力可言，林志远明显感觉他准备任由自己的疾病随意发展、自生自灭，最后客死他乡。没办法，林志远把他送到心理诊所做了大半年的心理治疗，加之年近八十的林爷爷得知他的轻生念头，忙从国内赶来看望，亲情的影响感化，逐渐温暖消融掉林夏申内心凄惨悲凉的坚冰，他慢慢重拾生的信心和希望，又开始积极配合治疗。

    那个无意中透露消息的女同学正是他的小学妹，在食堂帮李佳暖打过四喜丸子，又在篮球馆给他呐喊助威过，那个戴着近视眼镜的善良女孩叫秦乔，她也是一直偷偷喜欢了林夏申好多年。直到有天秦乔实在按捺不住多年隐忍着喜欢他的心，跟他告白，他才把篮球馆那个让他觉得在哪见过给他助威的小迷妹，同在食堂帮过小暖和他的善良女孩对上号。

    秦乔家境优渥，又是独生女，伯父一家生活在M国，大学毕业也自然是遵从父母旨意来M国留学。伯父伯母工作的医院刚巧是林夏申治疗的医院，很偶然，在林夏申来M国的第二年，一天在医院走廊碰到来找伯父的秦乔，两个华裔面孔在异国相遇自然多看对方几眼，这一看不要紧，秦乔一眼认出自己暗恋多年的男子，而林夏申对她是没有印象的，轻轻点下头算打过招呼，他转身准备回病房，“林夏申，是你吗？我没看错吧？”秦乔掩饰不住的惊喜，捂着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她还是那么文静，但却比大学时更添优雅气质。“你是理大的？”林夏申直觉她就是校友，“是，我是F市理大的，比你矮一届。”“你好。”林夏申礼貌伸出手和她一握，“林夏申，咱俩好有缘啊，在M国都能遇上，真太意外了！”秦乔激动地忘记矜持。医院的这次偶遇从此拉开她时常去医院看望林夏申的序幕。

    通过伯父的关系，秦乔得到林夏申每周治疗的具体时间安排表。最初的几周她总以找伯父为借口去看他，后来实在不想装下去，她直率地跟林夏申提议“林师兄，你每周来治疗我都过来陪你吧，我已调整好我的课程，每周你来医院的那几天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英语没我好，给你当个翻译我绰绰有余，就别再让林大哥请假耽误工作陪你了。”“可是这样不影响你学习吗？”“不会的，我们是学分制，只要学分修够就可以毕业。”林夏申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寂寞孤独，心情郁闷，虽然有大哥在，但大哥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可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当秦乔提出这个建议，他是十分乐意的，只是他和她并不熟悉，怕给她增加麻烦，还是有所顾虑。最后在秦乔的一再保证下林夏申忐忑不安地接受她的好意，此后两人开启一段中国校友在异国的温情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