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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几只身后黄雀正在寻她。
她钻进人群里,不错眼的盯着络绎不绝的嫌犯队伍。
番人,番人,番人……她盯得眼花缭乱,实在有些脸盲。
她虽然钻进坎坦人的老巢好几日,可是说实话,她对这番市的七国人之间的长相差异,并没有什么认知。
眼前百十号人,在她看来,都是深目高鼻。
她看着看着,身畔站来一个人。
她扭头瞧见,忙忙问道:“小曼,昨日师娘让你照顾的人,你可照顾了?”
殷小曼吊着膀子,眼底是一圈明显的青紫,显然也跟着他阿爹连轴转了一整夜,可面上依然是打了鸡血的兴奋劲儿。
昨儿一整日,他开了太多眼界,经历了太多事,对猫儿所提之事,一时半会有些想不起来。
他不想还好,一想忽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张嘴打了哈欠,又打了个哈欠,连续不停的打着哈欠,半晌方道:“不记得了,他们都是坏人,师娘惦记他做甚?”再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客栈而去,打算在启程前小小的补个眠。
猫儿便叹了口气,觉着她要护一个坎坦青年,怎么这么难。
她其实并不算得多么英雄大丈夫的一个人,不是那种要主动往自己身上加责任加义务的人。
可难得的是她极有韧性。
譬如在买卖上,但凡她一本正经的向旁人做了承诺,她就必定会千万百计的兑现,图的就是个保持商誉。
在对待克塔努之事上,她就是拿出对待买卖的谨慎劲儿的。
她原本是个不轻易相信人的人,可在克塔努的事情上,她违反了她宿日的行事准则。
克塔努总是让她想起她自己,想起她初初穿来的那几年。
她是一个异类,克塔努在大晏是异邦,两个人都在这世上如浮萍飘荡,且最开始的日子都混的极悲惨。
何其相像。
她想捞一把克塔努,与其说是惦记克塔努,不如说是惦记她自己。
她虽然还勉强算是个坚强的人,然而内心里也偶尔带着一些自怜的情绪。
如若当时她在宫里,有人能捞一把她,让她少受些磨搓,该多好。
当然,后来她在宫里有萧定晔。然而那时候,在她没有想通、在萧定晔也没有想通的那些时日,萧定晔对她的喜欢,是捞她一把还是毁她一把,还是两说。
后来萧定晔给了她一张婚书,她和他成了亲。她并没有昏了头,以为她和他的未来就会平平顺顺。
那张婚书给予她的,只是勇气,是她想和他一起走下去的勇气。
她一边多了勇气往前冲,一边又对过去不能完全释怀,于是她就更想将克塔努捞出来,尽她之力给他一个平顺的前路。
仿佛克塔努的前路平顺了,她和萧定晔的前路也能平顺。
人都是自私的,她做这些,归根到底,其实不是真的想救人,只是为了她自己而已。
眼前的番人囚犯熙熙攘攘,各个脸上挂着绝望的倒霉相——离死不远了,无非是今日死还是明日死。
猫儿站在路边踮脚引颈,张望的很认真,认真到连萧定晔冷着脸站在了她身畔,她都没有注意到。
萧定晔的脸于是拉的更长。
在他站了一刻钟、而他媳妇儿还没有发现他之时,他终于沉不住气,抬臂搂住了她的腰身。
这不是个情意绵绵的搂扌包。
这是个独占意味明显的搂扌包,是宣誓主权的搂扌包,力气有些大。
猫儿被箍的有些喘不过气,眉头微微一蹙,在闻见他的气息时,终于分神问了一句:“你忙完了?”
这句话原本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然而因着猫儿的语气里并没有夹杂绵绵情意,听在萧定晔耳中,便成了质问。
你忙完了?你他娘的终于忙完了?有时间想起老娘了?
没错,他觉着她就是这个语气。
他便略略做小伏低,强挤出一丝笑意,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走,回屋去,将昨夜没做的事情接续上。”
昨夜什么事?猫儿眉头一蹙,向他发出了灵魂的质问:
“你的脑袋瓜里成天都想着什么?就不能想一些于国于民有意义的事情?你学学人彩霞,虽为下人,可自强不息,随时准备着进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继续踮脚往远处看。
这话听在萧定晔耳中,立刻觉着她的潜台词是:哼,昨夜人家主动送上门,你却弃如敝履,拂了人家的面子和一腔热情。现在你想来?晚啦,晚的八匹马都追不上!
萧定晔又强挤出笑容,正想要继续央求,她却双眸一亮,摆脱开他的爪子,往人群里走了一步,紧紧望向侧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