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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吴妙妙要带着一队人去往各处的寺庙、探一探方外人士的底子时,哈维高烧难退。
手臂的伤处已溃烂成水,隐隐透出青紫色。
这是中毒的迹象。
妙妙当机立断道:“留四个兄弟带哈维去医馆,翠玉去为照顾哈维。”
她同其他的兄弟道:“四人跟着我去雷云庙,其余的分成三队,往旁的寺庙去。”
如此分派停当,翠玉等人搀扶着哈维前往离客栈最近的医馆,妙妙后一步出发,忖着哈维要治伤,衣袖定然要剪开,便又收拾了一套男装,骑马寻了去。
哈维与翠玉等人到了最近的医馆门外时,听闻里间人声吵嚷。
妙妙便令几人等在外间,她当先撩开医馆门帘往里瞧,里间是个受了脚伤的老农,吵吵嚷嚷声正是几个郎中围绕着老农的伤脚在商议治疗方案。
妙妙将将要张口相问,其中一个郎中便摆手不耐道:“忙的很忙的很,去旁的医馆。”
妙妙见那老农的伤虽看着吓人,可终究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便愤愤然:“真是岂有此理,我家的人中了毒,那可是重病!”
她一边说一边收回脚,将将转过身,几个丑面坎坦汉子忽然从天而降,出其不意便将哈维等人围住。
哈维登时明白,这怕是昨晚遇上的黑衣人,他们早知他的刀伤里有毒,这是在守株待兔!
他忍着臂伤,一把将翠玉拽去身后,交手间眼风已瞥见妙妙骑着马从远处而来。
他立刻从袖袋里掏出一颗碎银,指尖用了大力,重重朝着马蹄弹了出去。
但听惊天动地的一声马鸣,马痛的失了神智,驮着妙妙夺路而逃。
只这一瞬间,哈维几人已被擒拿的死死,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
耳边是呼呼风声,妙妙紧紧抓着马鬃,无论马儿如何弹跳飞奔,都无法将她甩下马背。
不知过了多时,耳边风声渐停,也无人语声,只有啾啾鸟鸣在树上响起。
妙妙腰酸腿痛的抬起头,始觉马儿已将自己带到了乡间。
周围没有一个同伴,怕是一路跟来时遇上了岔路,跟丢了她。
她翻身下马,抬着马蹄去瞧,但见马蹄鲜血淋漓,伤处深可见骨。
她只知马是因受伤而发狂,还不知是哈维在被擒的前一刻出手让她脱离危险。
她叹口气,从怀中依然扌包着的一件衣裳上撕下一块布,对着马低声道:“我替你包扎一回,依然要骑着你往庙里去。”
可惜这马没有什么灵性,更莫说能听懂她的话。她将将把布包覆上去,马就痛的一个激灵,又撒开了四蹄,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她瞠目结舌的望着滚滚烟尘,再看看空旷的四周,明白了她现下的处境。
孤家寡人,连马都没有一匹。
好在即便已到了乡间,坎坦皇宫那高高的仿佛尖针一般的屋顶依然可见。
她立时转身,顺着皇宫的方向疾步前行起来。
坎坦毗邻沙漠,六月辰时的坎坦已仿似火炉,照的人睁不开眼。
四处难见炊烟,大片大片的山坡与农田,偶尔才能远远瞧见一处院落。
妙妙心急如焚,急行了约莫两刻钟,方扶着一棵树歇息。
一阵微风吹来,风中夹杂着一阵猫叫。
风一阵有一阵无,那猫叫便一阵大一阵小。
她听了半晌,忽的无端端打了个冷战,全身汗毛竖起,再无一丝疲乏。
不是猫叫!
是娃儿的哭声!
她登时转首四望,视野中没有任何人,也无任何房舍。
她立时扌包着身畔的树身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爬上了树。
举高望远,在二里地外的一片林子背后,果然出现了一座院落。
那院落砖墙上全是绿油油的爬山虎,起到了隐蔽的作用,若不是她盯着细瞧,定然只当那处是一片小树林。
她看准了方向,扌包着树身子往下出溜一滑,就坐到了地上,手掌心粘腻,已被树身磨破了手皮。
她一骨碌爬起身,半点觉不出痛,径直朝着远方的小树林疾行而去。
耳边皆是风声,风声里娃儿们的哭声一声接一声。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只觉着路途前所未有的长,那处小树林仿佛是在天边一般遥不可及。
坎坦炎热,虽时值六月,可许多庄稼成熟的早,地上庄稼已收,人踩上去泥土松软,一不小心整只脚就淹没进了泥土中。
她已不知摔了多少回,终于到了那处小树林。
眼前的房舍低矮,院里娃儿们的哭声并不如预想中的大,一阵有一阵无,偶尔还夹杂着犬吠。
院墙极高,不知为何院门却未锁,只微掩着。
妙妙借着里间犬吠再一次响起的声音,伸手推开门。
极轻微一声“吱呀”声响起,她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闪进门里。
这是一处乡间农舍,虽在坎坦,可建筑风格同喀什图乡间农舍差不太多。
院落空空,院里靠墙的一排房里飘出一股饭香,偶尔有人窃窃私语,在周遭的吵嚷中听不出有用的信息。
妙妙略略往前探出一步,斜斜里便直冲出一只巨大的黑色恶犬,猛的向她扑来,待险些要咬中她的腿,闻到她身上血腥味,夹着尾巴逃命一般,往最远处窜去。
房里的人听到动静,倏地掀开门帘往外探头。
猫儿立刻收回脑袋贴墙而立,一直到传来一两声脚步声,再没了动静,她方微微探出头,见那房门口没有人,她立刻脱了脚上仅余的一只鞋,悄无声息的跟着娃儿的哭声往院里而去。
那大黑狗见她渐渐走近,立刻夹着尾巴往墙边一闪,但听娃儿们的哭声陡的转大,又瞬间变小。
那墙边明明没有什么,妙妙心中狐疑跟了过去,却陡的在墙边瞧见一扇砖墙一般的门洞,露着一点点门缝。
方才那大黑狗就是躲进了这门里。
她将耳朵凑在门缝,立刻听到清清楚楚的娃儿们的哭声,此起彼伏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她毫不犹豫的拉开了门闪了进去。
火把憧憧。
这仿佛是一座监牢,除了火把再没有采光之处。
可这又同监牢并不相同。
四五个不大的囚车里,挤挤挨挨的装满了娃儿们,有三四岁的,也有六七岁的。
他们的面相多数是坎坦人种,只少数是大晏人。
娃儿们不知被灌了什么药,挤在囚车里昏昏欲睡。
那些哭哭啼啼的娃儿们,皆是药效已过,恢复了神识的娃儿们。
妙妙心如刀割。
那些被自家父母疼爱的娃儿们,都像牲口们一般,被歹人关在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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