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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身绣着竹叶暗纹的素衣,头上也并未着官人常带的乌纱帽,只是束发于顶,别着一根碧玉簪。但是她通身一副书卷气,让邱姨娘觉得她就是读书人。
那人抬头望向邱姨娘供奉神灵之上所悬的那一副手书,问:“你可否知道这幅画的来历?”
她那顾得上与这书生闲扯,只是慌忙摇头,趁那人不注意,便尖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姨娘不必如此慌张,在下只想故地重游,没有冒犯之意,”白衣书生幽幽道,“您院里的人都已经被手下人处理了,如今府内唢呐连天,怕是也没人在意您。”
她缓行几步,望向那纸张之上俊拔张扬的字迹。
“罗城自古倚仗天险,是易守难攻之地,可是镇守之臣却每每不能长久……使罗城陷入险境的,不是不够险峻的关隘,不是不够精良的兵甲,而是自大与偏安。”
她转过头来,轻笑一声:“如今,这道理再次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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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定时分,唐家的六姑娘坐花轿自垧荷苑出,在外走场面似的转了几条街,再度抬进了尹府的大门。
她今年刚满十五,却是出奇地娴静乖巧。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少不得也要在拜堂时闹上一闹,而她只是一言不发地步入南山堂内,和一位抱着大公子牌位的小厮拜了堂。
与他们二人并列的,是尹二公子与唐四,两人如胶似漆,隔着薄薄一层红盖头都能眉目传情,倒是一副琴瑟合鸣的恩爱模样。
两府之中的明眼人都明白,四姑娘这姻缘是如何求来的。
三月前,四姑娘在重孝期间,于郊外踏青之处“偶遇”了尹二公子,自此两情相悦,乃至于珠胎暗结。要说背后没有付姨娘的唆使,她是不相信的。
不过时至今日,这些与她又有何干。
父亲心疾突发撒手人寰,母亲悲痛难抑触棺自尽,唐府亲众一哄而散,卑贱之人洋洋得意,伤风败俗者也可拿她作为一个挡箭牌。
礼成,她由身旁丫鬟扶入洞房。
新房内负责敦促新人行礼的嬷嬷掀开她的盖头,然后情不自禁地“哎哟”一声。
盖头下的巴掌小脸涂上一层薄薄胭脂,映着满室烛光,竟精致的如同白瓷梅花瓶一般。新妇眉眼生俏,却又自带一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气质,任哪个男人在此,也很难不为之倾心。
只是描好眉线的双眼竟肿得如同两个桃子一般。
嬷嬷在心中暗道一声可惜,然后问道:“娘子何名?”
按照罗城成婚时的风俗,洞房之夜新人饮合卮酒前,新郎官应先问一句新娘的闺名,如今尹家大郎已然归西,这些俗礼都由嬷嬷来代。
唐六朱唇微启,缓缓吐出二字:“韫秋。”
这是她及笄时,父亲亲自为她取的小字。
嬷嬷赞了一句“好听”,然后端起一瓢酒器,径自举起玉壶斟满,将那一瓢合卮酒端到唐六面前,叹了一口气:“委屈娘子了。”
唐韫秋没有多余的表情,接过合卮酒,正要一饮而尽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