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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奉极了姜醒的模样。
诗心像是被她逗笑了,嘴角有了点弧度,一句“他们又怎么会懂……”才说完就被俭日叫走了。
烧火姑娘将手里的空碗拿到洗碗盆那处去,心里说着,将军明明是在救人,却非要被一帮子什么都不懂的人胡乱编排,真是迂腐极了!
她擦擦眼角沁出的几滴泪,拿了抹布洗碗。
*
“主上,浮水城已经处理好了。”俭日与诗心一同进了主帐。
姜醒顿了顿,问:“死了多少?”
“四千一百六十人,其中三千多……”
“记录一下,送出去吧。”没等俭日说完,姜醒就打断了他的话。
“是,主上。”
俭日收了话头,退了下去。
既然姜醒不想听,那就不说了,总归也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主上,为什么不让俭日说完?您明明……”诗心也想说些什么。
“秋深还在兑南吧?你传消息给诗月,让她跟秋深联络上,莫秦越那边,我需要知道一个度。”姜醒也没有让诗心继续说下去。
“是。”诗心抿了抿唇,也出去了。
主帐里顷刻就又只剩姜醒一人。
她停了手里的笔,此时右手边已经没几封不曾开封的信件了。
一张白纸被摊开来,她划伤右手,左手执笔蘸血为墨,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下——三百二十一年四月十六,浮水城四千一百六十人。
然后用右手将多余流出的鲜血在纸上印了手印。
鲜红刺目,夺人眼球。
她找了块纱巾,随意缠了几下右手的伤口,就伸手将之折叠,放入一空白信封,把信封放到了一侧书柜底端的暗格里。
火光短暂掩映下,可以窥见竖着放置在里面的信封已然有了厚度。
*
深夜,姜醒破天荒的与士兵一道在幕天席地下,围着火堆喝着酒。
四月已过半,约莫是倒春寒的缘故,艮北还是冷的有些冻人,一帮男人女人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其中就有人问姜醒,为什么没有一举拿下兑南五城。
不是那人夸大,而是艮北的军队确实有这个实力,可以在这样的情形下攻破兑国边城。
只见姜醒轻笑出声:“兑国攻打乾国的军队已经回朝,若今次一举拿下了兑南,固然是好,但兑国回朝的军队定会南下。”
“那又如何?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有人喝高了些,连胆子都壮了起来,居然对着姜醒大吼。
“如何?”姜醒一把砸了手里已经见底的小酒坛子,也让不少喝上头的人清醒过来。
“且不说兑国本就势大,就说兑国有后援,有补给,我们没有。”
留下一句话,姜醒起身就离开了。
是了,兑国有后援和补给,艮北军是没有的。
艮北士兵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一个就少一个的。
外人看不到,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却是隐晦的知道的,那道废黜姜醒皇室身份的圣旨,表面上什么意思,实际上又是什么意思。
更遑论姜醒朝中无人斡旋。
而艮北士兵的粮饷,朝堂一年到头也给不了多少,他们是依靠艮北的良田自给自足的。
艮北士兵生于艮北,长于艮北,也是为了艮北父老的安宁才会如此拼命。
“行了,别想了,将军说的没错,咱们同兑国还是不一样的,主要是朝中无人呐!”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兵感叹:“连自己国家的朝臣都不认同将军,你还想着那些朝臣能为了咱们给多少支援吗?艮北啊,都快脱离艮国了。”
*
姜醒没有回营帐,她出了军营,但是没有骑马。
艮国地势最高的地方,是艮北东边靠海的一座山。
所幸这次庆功临时搭的军营靠东,她奔赴了大半个黑夜赶在黎明之前到达了山顶。
姜醒散了头发,一头雪白迎着风飘扬,她摘了一片叶子,抵在唇上吹。
一手有些凄婉的送别曲从她口中溢出,一路飘向东方未明的天,未落的潮。
当黎明的霞光在送别曲中映照到姜醒不见血色的面庞时,她停下吹奏,放任手里的叶片也随风去了。
今日是四月十六,一个特殊的日子。
她写在白纸上的时间是错的,她也知道,可就是要那么写,必须要那么写,无论为了谁。
姜醒从东边的小道慢慢走下了山,在山脚远远看见了一个在海滩上移动的影子。
还没有靠近,她就听见那人说话的声音。
他问她:“我方才听见了一首曲子,是你吹的吗?可那曲子是昇国的民歌,你是怎么会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