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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屈指叩桌。待将此事了解清楚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张庭芝的酒楼开始热闹起来,人声喧哗慢慢传入他们的雅间。
江猛言罢,张庭芝缓了缓神,恍然道,“我说你性情如此果断决绝,即是不想与兰溪江氏有往来,怎会再回兰溪。原来是因为此事!”
江猛隐忍道,“若非为了昔日兄弟,我也断然不会回到兰溪。”
江家不仁,温家不义,况且江宽茹已死,江猛对兰溪所谓的世家,确实无留恋之处。
张庭芝拍案大笑,“如此恩怨分明,又侠义心肠,这才是我当初认识的江猛江拭苡!这个忙,我岂能不帮!
江猛与张庭芝二人,举杯共饮。雅间窗户面朝临街,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如往常。江猛却是许多年未在见如此繁华的夜市街集,放眼看去,车水马龙,人群涌动,兰溪府不输当年的气派。
望向窗外时,江猛脑海里闪烁过年少时的情景:“想当年,族兄即将离开兰溪,前往国子监进学时,我们也曾在你家的酒楼里畅饮,直至通宵达旦。”
而张庭芝同望向兰溪府的夜市街景,神色中染上一层惋惜之情,口中吟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桥撸灰飞烟灭。”
江猛复吟,“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一樽还酹江月。”
张庭芝吁气,“这首东坡先生的词应着此情此景,我想起我们年少时在江家家塾读书的日子,想起宽茹兄如玉般的公子风采,还想起当年我们都扬言立志报国的誓言……可惜白云苍狗,俞明湮灭,我们到底没有达成当初的希冀。”
江猛沉声道,“俞明灭,族兄逝,生平憾事累多,为此二事,意不能平。”
张庭芝道,“俞明如腐朽大厦,顷刻倒塌,转瞬即逝,算何憾事。唯有宽茹兄,我亦与君般,到底意不能平。”
江猛道,“俞明已灭,族兄之心未知如何。”
张庭芝阴沉道,“俞明灭又如何,当年使太子被废的奸臣裴炎、温兆之流,却还苟存于世。”
江猛拍了拍张庭芝的肩膀,道,“庭芝,逝者故去多年。”
张庭芝放松了神情,道,“是啊,俞明后,世上再无江宽茹。你我也只能在叙旧中,缅怀江宽茹的耀世之往。至于……裴炎温兆,他们自有天意。”
如今,温兆为明朝堂大势,按兵不动地留在兰溪府,江猛已寻到好友张庭芝帮忙,他与彭勇昌便先木兰村中等待消息。
在回到木兰村后,江猛还未入院,就见家中人声喧闹,多有女子怒骂声。牵在身旁的黑风也禁不住昂着头,发出一声马啸。
随后,只见一名男子背着一个包裹,背对着江猛等人,连连退出了江家的院门,因未看路,不慎绊了一跤,屁股着地。
江猛迟疑一阵,将摔倒的男子扶了起来,却见是个面生的后生,生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好模样,却不知为何弄得神色狼狈,仓皇而逃。紧接着,自家院子里冲出了个提扫帚的少女,美目圆瞪,彪悍非常,一副势要抽筋剥皮的凶狠气势喊道,“好你个登徒子,欺我家无人了是吧,今日必要你没命出这村口!”
后生哭般惨叫一声,顷刻间,闭气昏死过去。
江猛扶着往后倾倒的后生,大声呵斥:“江晚!”
江晚愣了愣,举着过头的扫帚,缓缓停了下来,又窘又懵地唤了一声,“爹!”
彭勇昌见状,强憋着笑,问,“世侄女,你这是干什么?”
江晚心有余悸地看了江猛的脸色,垂下头,不敢言语。
江猛扶着那昏死过去的后生进院,彭勇昌牵着黑风到了江家的马棚,江晚因为怕其父呵斥,便跟着彭勇昌来到马棚。
彭勇昌见江晚垂头丧气的模样,笑道,“世侄女,你这个样子可不如刚刚的威武……”
江晚蹙眉,道:“彭世伯,您就别笑我了。我回家,我爹不知要如何罚我呢。”
彭勇昌问,“方才你为何要打那后生?我瞧着就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江晚啐了一口,“他!读书人?他也配……”
彭勇昌就喜欢江晚不受拘束的率真模样,道,“那你也要说清这来龙去脉,那后生如何得罪你了。”
江晚一脸嫌恶:“他就是那个请媒人到我家骗婚的张公子。”
彭勇昌对此事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此子竟有这贼心,敢寻上门来,沉吟道,“这桩事情错不在你,待回去之后,我自会和你爹说说便好了。”
江晚自是欣喜,“有了彭世伯你这个说客,我今后犯什么错,我爹都不能罚了。”
彭勇昌心底也有股暖意,此次虽未寻到外甥的下落,但江晚的小女儿姿态,由衷让他觉得自己本非像从前一样是个孤家寡人。
彭勇昌领着江晚入门,江猛正站在院中等候着他们。
江晚低低地叫了身爹,便躲到了彭勇昌身后。彭勇昌笑着摇头,又问江猛,“那后生怎么样了?”
江猛背手而立,答道,“并无大碍。”又对江晚说,“你且出来,敢将人又赶又打,如今就不敢面对为父么?”
彭勇昌偏袒道,“江晚,年纪小,此事错也不在她,江兄别怪她了。”
江猛停了停,沉吟道,“下不为例,听见没有。”
江晚心底嘀咕,下次我定等他出了村子后,再蒙面打断他的腿。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看他还敢不敢上门来。
江猛反复思量,觉得自己是否骄纵坏了江晚,从前让她学骑马射箭,是为了强身健体。而今看来,这身武艺却将她的胆子练得越发大了。
对着这个娇女,唯有教些女儿家的专长,才能让她稳回女儿家该有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