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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沈呦呦声音微颤,结结巴巴地道:
“可我、我是君上,安置在玄天宗的内应,若是留下,岂不、岂不是……”
而他很快打断她:“你觉得,内应有无,对我来说很重要?”
沈呦呦微愣。
不重要的话,那他当时为何因此留了她一命。
“我……”
沈呦呦硬着头皮道,“可我不知晓,我留在此地,于君上而言,有何、有何用处。”
她悄悄瞥向高台上,却见那位魔君唇角竟似是上扬一点。
“不必有什么作用,你只需待在我身边就好。”
他稍有些急促地补充,
“也不是说,你只能待在这,你若想要去魔域各处……若是想去其余地方,我得空也是可以带你去的。”
闻言,沈呦呦却莫名有些头皮发麻。
这些话,怎么有些像定情之论……出自大魔王之口,予人说不出的诡异感。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到了这等地步?
见她久久未回复,他的语气骤然转厉:
“你不愿意,可是还想着玄天宗里那师弟?”
听了这话,沈呦呦才是真的惊了。
他怎么会知道小仙君……
瞧得沈呦呦眸中闪过的惊恐,谢知涯哼了一声,佯装怒道:
“那我去杀了他,你便会愿意留下了……”
“不……”
沈呦呦当即开口辩驳,又意识到此刻表现出对小仙君的看重,只会令他更危险,于是艰难改口道,
“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谢知涯努力让语气显得冷漠无情:“那是如何?”
沈呦呦紧张到手心冒汗,语气艰涩地道:“他……那位师弟,其实是我哥哥……”
“哦。”
谢知涯的语气变得古怪起来,
“哥哥?
这么说……那他也是妖么……”
“可我不曾听说过,你们凤凰一族还有双生子的存在。”
闻言,沈呦呦身体一僵。
他果然是知道……
可她瞬刻又安下心来,若他真的要对她做什么,早就做了,她也没法子反抗。
眼下更重要的,还是要将小仙君摘出去。
于是,沈呦呦定定神,解释道:“他……他是白鹤妖,是我的邻族,是他照看我长大……”
她露出郑重的神情,“对我而言,他就如生身父亲一般。”
谢知涯:“……”
他用古怪语调重复了一遍:“生身父亲?”
沈呦呦坚定:“嗯!”
她看着座上魔君紧绷的下颌线,登时有些紧张……她可是说错了什么?
罢了。
谢知涯深吸一口气,语调竟有些气急败坏:“我只问你,你当真不愿意留下来?”
沈呦呦低一点头,不敢看他,小小声:“嗯……”
谢知涯抬手指了指地面:
“你刚才应该也看见了……”
他意有所指地道,“那些人,都是忤逆背叛了我的。”
“所以……”
他话音未落,便听得小姑娘微微发颤的声音:“我、我愿意留下……”
虽是说了愿意,可她面上的挣扎犹豫,无不昭显出她的勉强。
他突觉索然无味。
总是这样,那些很好的东西,明明就在眼前了,他却也抓不住,握不到。
就像天上的月亮,看着很近,实则很远,即便他有通天之能,也终触摸不及……
他压下心底的暴虐,平静地一挥手,虚空中,竟凭空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渐成实体状,砰地砸在地面上,却什么呼声也未发出。
沈呦呦分一点神望过去,却惊讶地发现,那人竟是个她识得的。
温姬,烟柳阁的温姬。
温姬直直地站着,衣着外貌并无异处,并不像是受过什么折磨,可面上神情却是濒死一般的麻木。
沈呦呦不由屏息。
“杀了她。”
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自高座上传下。
沈呦呦愣住,一种冰凉感自她脚底往上蔓延。
“杀了她。”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随之,一把匕首裹在光球中,一直浮移至她面前。
他甚至很耐心地指引她,“用这把匕首,刺入她胸口左边。”
那匕首落至手心,沈呦呦握着柄端,手腕却忍不住轻微颤抖。
而面对这样的指令,温姬却一言不发,甚是仍定在原地,丝毫未有移动,只用一双麻木的眼望着沈呦呦。
“怎么,对一个曾经要害死你的人,都下不去手么?”
“你说要帮我做事,要做我在玄天宗的内应……可连个人都不敢杀的内应,我要了做什么?”
沈呦呦所握的匕首柄早已被汗濡湿,她转过头,不忍与温姬对视,咬着牙,便要将匕首捅下——
却在初扎入肉体的一瞬停住。
在静谧的大殿上,刀刃刺入肉体的声音如此清晰,令她忍不住心头震颤。
这一刻,她甚至希望温姬能反抗,这样……她也能能让自己忽略那样的声响,更顺利成章地将匕首扎进去。
可是温姬没有。
她虽然是活着的,却已宛若一具尸体。
不动,亦不言语。
沈呦呦微微喘息着,牙关微微打颤,手握在匕首柄端,却怎么也不能再往内推进。
她来到这异世,学了很多新东西,学会修炼,学会法术,学会使剑,也曾与人或鬼搏斗过。
她以为,自己已经适应得很是良好。
可此刻……
她手握着匕首,明明要捅向的是一个曾经害过她、曾经要将她推向深渊的人——
她却怯懦地、可笑地,下不去手。
甚至于,在这一刻,她无比想念从前所待的那个和平的、至少不会将血淋淋一切摊在表面的现代社会。
她很想回家。
她不想杀人,也不想过这种仿若在刀尖上求生的日子。
可她却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沈呦呦深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便要使力去推那匕首——
霎时间,她手刚扶上柄端,身前的温姬却突然化作了一片虚光,瞬刻消失不见。
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也仿佛落在她心上。
她带一点茫然地去看上座的魔君。
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坐正了,手搭在膝上,手指屈着,手面似有青筋显现,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他声音低沉得惊人,听不出情绪,却仍是好听的:“我可以放你离开……”
“但你,要陪我去做一件事。”
听得离开二字,沈呦呦眼睫轻颤:“什、什么事?
“
他缓缓站起身来,墨色的衣袍像是沉云所化,
“陪我,去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