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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母立刻重重地顿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咧口笑道:“对了,这么容易的阵图名字,我竟会忘记了。”

    心怡不由惊道:“噢!原来你是在设置阵图啊!”

    水母冷笑道:“怎么不是?”

    她低下头,用手中杖指着她已经划好的线图,说道:“姑娘你看,这是乙木十株……”

    又指了一下旁边的三点道:“这是伪放的生门,有戌金殿后。”

    说着又划了一道线在三点之后,对于这些名堂,心怡可说并不甚通,可是她却知道这是极为厉害的阵图,昔年母亲曾在这上面用过苦功,偶尔传授自己姐妹一些,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

    水母这时设好了阵图,面色甚欢,她对心怡笑道:“这阵图设好之后,就不愁那川西双白再来了。姑娘,你快为我砍下十几株小松备用。”

    心怡回洞取来巨斧,又找来挖土的工具,好在附近松树甚多,尽可取用不竭。

    水母在一旁看着她,并且指点她把砍下的松树—一栽下去。

    她并且用脚步,—一量好了松树之间的距离,又向心怡索来一巨桶的水。

    心怡见她把这些水间隔地洒在松树的顶子上,只这十几颗松树,就布置了整整一上午,布好松树之后,水母急促地又命心怡搬来了数十块大石,她把这些石头,分十几个方向,三三两两地埋了下去。

    然后她自己要过了剑来,亲自动手,把松树上的枝叶砍伐整修一番,这些经过修整之后的松树,看来是有尖有圆,有大有小。

    在她每做一步时,心怡必详细地问她其中理由,水母在用人之际,倒也毫不隐瞒地把其中道理讲解出来。

    心怡却是颖慧过人,她不时地旁敲侧击,更得到了许多有用的知识。

    一切都备好之后,天已过午,水母跌坐在一边的草地里,气呼呼地喘道:“如果我猜测得不错,这两个东西,最迟就在今晚上门,那么……”

    她怪笑了一声道:“那么他们就可以尝到我这‘诸天小迷阵’的趣味了。”

    说到此,她乐极地抓着地上的土,往天上乱洒着,其状怪异无比!

    花心怡在一边愣愣地看着她,脑子里仍在回想着方才水母告诉自己的阵谱妙论。

    水母这时嘻笑了一阵,又静静地低下了头,这个老女人却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厉害人物,尤其是她自那本《水眼集》上所得的造诣,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她站起身子,自地上拿起了木杖,飞快地走入林内,在她自己所设伏的阵内穿行了一阵。

    在心怡看来,那确是极为微妙的,因见她身方入林,似有一层薄雾腾起,顿时就失去了她的踪影,待她惊吓未止的当儿,再看水母,却又已笑嘻嘻地立在眼前,心怡不禁吓了个目瞪口呆,几乎有些怀疑,这是玄功巫术,或是什么妖法了!

    水母呵呵怪笑了一声,在她肩头上拍了一下道:“行啦,让这两个王八蛋来试试吧!”

    “不过……”她又笑了一声说:“现在,我们只要在生门的位置,设上些东西就行……”

    说到此,她却又禁不住怪笑了一声道:“有了!我们到后面来。”

    心怡被她弄得真有些莫名其妙,当时就跟着她往室后转去,行过了一片矮小的刺树林子,她就停住了杖,目光不时东张西望。

    心怡忍不住问:“你要找什么?”

    水母点了点头,说道:“对了!是在这里。”

    她一面说着,一面用手中的木杖,把眼前的刺树拨开,如此,试着前行了十几步。

    忽然,她身形向一旁跃起,发出了一声怪笑,却见她身后,跟着飞出了无数黄蜂。

    她口中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姑娘,我先引开了这些蜂子,你设法用竹杆,把这蜂巢给挑起来。”

    水母这么说着,整个身子已滚入矮树丛中,引得众蜂在空中嗡嗡直绕不去。

    心怡这时也摘下了一根长枝,寻到了蜂巢,见是一个桶状的大蜂巢,约有面盆大小,无数黄蜂,自其处纷纷外出,其数何止千百?

    这些黄蜂每一个均有蚱蜢大小,身子起在空中,振翅有声,尤其是腰下那大肚子,色带黑褐色,如为它刺上一下,那可是不敢想象。

    心怡找到了蜂巢与枝叉联接处,倒是很容易地一挑就挑了起来,只听得“嗡”一声,那飞出的大片蜂群,立即返了回来,紧紧地直向巢上偎去。

    吓得她叫了一声,方要连枝带巢抛出去,却听得水母大声叫道:“不要!快举起来。”

    心怡依言而行,果然众蜂,只是在蜂巢四周转着圈圈,倒也不向下飞。

    她才放下心来,当下皱眉笑道:“还是给你吧!你要这些黄蜂作什么?”

    水母接过了树枝,怪笑道:“这蜂巢,当为我那诸天小迷阵增加不少威力,我这就去把它放好。”

    说着她就一只手高高挑起蜂巢,另一手拄着木杖,转身向松林中行去。

    二人忙了一天,总算有了些成绩,尤其是水母谷巧巧,似乎不再忧虑了。

    月色为一层浓雾遮住了。

    天上也没有星星,因此这片山林中,显得十分黑暗,风由水面上吹过来,夹杂着很浓重的湖水气息,而且有点冷涩涩的感觉。

    野地里生了一把火,殷红的火光,映在两张苍白的面容上,看来是那么冷清孤单。

    由二人的外貌打扮上看来并不陌生,他们是川西双白草上露叶青和瓦上霜柳焦。

    二人满脸都是悲愤暴戾的表情,他们靠着山石静静地坐着。

    草上露叶青一面把折断的枯枝放到火堆里,维持着熊熊的火光,一面翻动着即将烤熟的兔子。

    他冷冷地一笑,说道:“想不到我们千里迢迢,竟会是白来了一趟,真是岂有此理!”

    那矮小的瓦上霜柳焦,似乎比他更为沮丧和愤怒,他也冷笑了一声道:“想不到这丑婆子,竟会把龙十姑给请了来,有她在此,我们是不能下手的了。”

    叶青自鼻中发出了一声冷哼,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上嵌着深刻的恨意,道:“听你之言,如是那睡莲一日不走,你我这笔仇,岂不报不成了?”

    他丢下了手中的枯枝,一只手把烤熟的兔子拿过来,就手撕成了两半,递给柳焦一半。

    柳焦接过来咬了一口,一面龇着牙说:“老大,不是我说你,这可不是斗气的时候……”

    咽下了这口肉,又接道:“今天这件事,要是换在任何人的身上,我也要斗斗他,可是却想不到竟会是她!”

    想到了睡莲龙十姑,他有无限忧虑,道:“这位莲姑娘的传说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我虽然各有一身功夫,可是如果惹上了她,咳……”下面的话,他干脆就不说了。

    叶青挤动了一下乌黑色的眼圈,站起了那竹竿似的身子,愤愤地把手中兔骨,往一边一抛,尖着嗓子道:“她也欺人太甚,我愈想愈气,当时我们真不该走,应该狠狠地和她斗斗。”

    柳焦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叶青大声道:“怎么,你以为我没有种?”

    柳焦冷笑了一声道:“我可没说,不过当时我记得你可是第一个跑的。”

    叶青愣了一下,并没有说话,柳焦用脚把地上的余火踏灭,徐徐站了起来,对着叶青奸笑了一下,道:“来!别愣着啦,我们看看去。”

    叶青又是一怔道:“去哪里?”

    瓦上短眉一挑道:哪里?老大,我们兄弟可是从刀尖上滚来的声名,就这么扔在这里可犯不着,只要你有种,今夜,我们就找上门去,干脆一不作、二不休……”

    说到这里,向四下瞟了一眼,龇了一下牙道:“把她窝子给挑了,就算是报不了仇,也得把这口窝囊气出一出!”。

    草上露点了点头,又犹豫道:“那龙十姑要是还没有走呢?”

    柳焦哑着嗓子一笑道:“看,你又胆小了。”

    叶青忙着辩道:“这不是胆小,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到时候也不过一拼就是了。”

    柳焦这时把斗笠戴上,一面轻声道:“俗谓金风未至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我们只要手头上利落一点,还怕报不了此仇?”

    叶青果然心动了,他冷冷地道:“对!万一要是不行,咱们还可以跑。”

    他说着也把背后的大斗笠戴在头上,柳焦自囊中摸出了十数粒白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拜兄道:“最后不行,我们也只有放火烧树林了,要闹就闹个大的。”

    叶青接过了他们独家焙制的硫磺弹,正要纵身而出,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笑道:“二位且慢。”

    川西双白乃川省极负盛名的黑道人物,弟兄二人各有一身诡异莫测的功夫,再加以行为乖张,貌相特别,所以在江湖上极负盛名。

    这弟兄二人,以一杆骷髅旗及一口弧形剑,在武林中确是会过不少高人奇士,折在他兄弟手下成名的英雄,更不知为数凡几。

    他们挟苦习而来的奇技,洞庭寻仇,满以为弟兄合力之下,那水母谷巧巧万无活命之理,却想不到事情发展,竟会如此不顺,自见了冒牌的睡莲龙十姑之后,他二人已成了惊弓之鸟。

    黑夜里,这一声冷笑,真把他二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双双一个转身,斜刺里分开两边。

    草上露叶青于惊慌之下,竟把背后的骷髅旗抖了开来,“呼”的一声,现出了他这杆垂名武林二十年的家伙来。

    杆尖寒刃,闪闪放着冷光,他那竹竿似的长躯,往下半屈着,叱道:“什么人?”

    瓦上霜柳焦在某些地方,确实较他拜兄沉着,就拿此刻来说,他的态度就从容多了。

    他身形落在一棵矮松之上,借着浓密的枝叶,掩遮住他那矮小的身躯。

    可是他那锐利的一双眸子,却直向发声处望去。

    他二人都看见了,就在他们眼前两丈左右的一块凸出山石上,傲立着一个老人,布袜皂鞋,灰衣小帽。

    这老人直直地站在石上,清癯的面上,带着一丝轻视的微笑。

    山风吹过去,二人才看清了,原来他一只左袖,竟是空着的,不时地前拂后扬,显得有些“翠袖单寒”!

    这老人面上不带一丝惧怕,反倒呵呵笑道:“二位好朋友,请不必多疑,老朽并非外人,说来尚与二位同仇敌忾呢!”

    他口中这么说着,并不见他又腿弯动,整个身子却陡然跃起,落在叶青身前。

    然后他仰脸对一边松树上,笑道:“柳朋友请下来吧,哈!”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轻薄,瓦上霜柳焦一抖双臂,整个身子以“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陡地拔起当空六丈左右,然后就像是一只翩翩的燕子似地落了下来,显然他是有意卖弄他那不凡的一身功夫。

    可是那独臂的老人,仍然是昂然而立,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这时一旁的草上露叶青,一展掌中旗,脚步也迈进了一步,再次冷叱道:“朋友,你是何人?”

    柳焦朝着这陌生的老人打量了一眼,抱了一下拳道:“朋友,我们并不相识,因何知道在下姓氏,请快说其详!”

    一面说着,他那双眼珠子,却是骨碌碌地在对方身上直转。

    这老人先转过身来朝着一边的叶青一笑道:“如果老朽这双眸子不瞎,阁下当是人称草上露的叶青义士了。”

    他这“义士”二字,在川西双白听来,真不是味道,因为分明是挖苦之词!

    叶青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短眉一挑,道:“不错,你怎会认识我呢?”

    独臂老人仰天狂笑了一声:“川西双白在武林之中是何等声望?慢说是老朽痴长至今,即三尺童子,也无不拜识大名之理!”

    说着又笑了一声,这几句话,却把双白给说乐了,俗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好话人人爱听,川西双白自不例外。

    草上露闻言之后,口中笑道:“朋友你抬爱了。”

    这时那矮小的瓦上霜柳焦,脸色也转为温和了,他皱了一下眉,并且咳了一声:“可是……朋友,你贵姓大名?请报个万儿吧。”

    老人单手捋了一下唇上的短须,似乎有些托大地笑道:“老夫久居洞庭,无异村夫野汉,报出名来二兄也是不知。”

    柳焦一翻眸子,不悦地插口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又笑了笑道:“柳义士不必动怒,老夫实在是武林一末学后进,报出名来,二兄如不知悉,岂不令老夫面上难堪二兄还是不要见怪才好。”

    瓦上霜柳焦自一见来人之后,已可断定来人是武林奇人,偏偏对方姓名,竟是守日如瓶,不肯轻易吐露,因思江湖异人,每多怪癖,却也不便一再逼问,总之,来人似无恶意,这点他倒是敢断定的。

    他鼻中冷冷地哼了一声,遂不再多言。

    一边的草上露叶青,这时冷然道:“老朋友既不肯吐露真实姓名,我弟兄自无见逼之理,只是……”

    老人左右扫视一下,笑道:“二兄不必多疑,说来我们本是志同道合啊!”

    柳焦后退一步道:“什么意思?”

    老人悄声道:“恕老夫问得唐突,二兄此刻可是要去暗中加害水母谷……”

    双白全是一怔,互相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叶青咳道:“朋友,这个恕我们不便相告。”

    柳焦却呵呵一笑道:“老朋友,你可弄错啦!水母与我弟兄交情不错,我们多年不见,说是拜访倒是真的,若说暗中加害……我兄弟却是万万不敢当!”

    说着又笑了一声,看着他拜兄道:“大哥,我这话不错吧?”

    叶青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们想看看这位老朋友倒是真的,你……”

    才说到此,就见那独臂老人面色一沉,叶青的话也就临时打住了。

    遂见老人不悦道:“二兄方才之言,老夫已私下尽闻,如此见告,实在太不坦诚了。”

    又冷冷一笑道:“老夫本欲助二兄一臂之力,此刻看来,倒是老夫多事了。”

    川西双白不禁面色大窘,好在是深夜,月色又淡,看不出他们的窘态来。

    叶青遮羞似地哈哈一笑,说道:“朋友,你既如此说,倒显得我弟兄太见外了。”

    他转了一下眸子,又道:“我们有话坐下再说吧!”

    老人到也从容,点了点头,遂席地而坐。

    川西双白对看了一眼,也各自坐了下来,矮小的柳焦咳了一声道:“听老兄言中之意,似乎是路见不平,有意助兄弟等一臂之力?”

    老人点头道:“不错,确有此意。”叶青闻言面色一喜,正要发话,可是他那狡黠的拜弟却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双手合着,对老人一拜,面色冰冷地道:“老兄盛情可感,我兄弟拜谢了,只是……”他一字一字地说下去,“我川西双白行事以来,讲究的是真功实力,从不假手外人相助,哈!老兄的好意,我们是心领了。”

    说着霍地站起,对着老人一笑道:“我兄弟刻下尚有急事,老兄如无别意,我兄弟先行一步了。”

    他说着看了拜兄一眼道:“大哥,我们走吧。”

    草上露叶青虽是拜兄,可是在智力方面,却一向惟这位拜弟“马首是瞻”。

    此刻见他如此说,自然无话可说,当下对着老人抱了一下拳,道:“朋友,多谢盛情,再见了。”

    川西双白这么说着,又看了这陌生老人一眼,见他并无积极的表示,当下双双纵身而去。

    这番话,倒是出乎老人意料之外,他呆呆地目送着二人去后,却发出了一声冷笑道:“好一对不知自量的东西,我秦冰如不救你们,看你们是否能生离此地!”

    他稍微想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因为“同仇敌忾”,他不得不照顾这两个人。

    因为保全了他们的实力,正如同时增加了自己的实力是一样的。

    长叹了一声,秦冰遂拔身而起,径自消失于夜幕浓林之中。

    川西双白展开了轻功提纵之术,如同星丸跳掷一般,一时之间,已扑出了眼前林子。

    眼前是大片的青色竹子,高可参天,在夜风之下,发出窸窣之声,很是怕人!

    这地方白天他们也来过,距离水母居住处已是不远,他二人都停了下来,并且回头看了一眼。

    在确定那个独臂的陌生老人并没有跟来之后,叶青反倒现出一些失望的表情。他叹了一声说:“柳老二,你方才不该拒绝他的,也许这老儿真是一番诚心。”

    柳焦冷笑了一声说:“他一不报名,二不道因,好没来由,你又怎知他不是存下了什么阴谋?”

    叶青眨了一下眸子,道:“也许不至于,我看这老儿,倒不是一平凡之人!”

    柳焦冷笑了一声:“这是自然,此老多半还是个身怀绝技之人,只是他这么毛遂自荐,却令我们不大敢信任他了。”

    叶青尚在连声叹息,似有无限追悔之意。

    瓦上霜柳焦冷哼了一声道:“得啦!你还叹个什么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不信,凭你我二人之力,就作不下这件事来,走!咱们上。”

    他说着一塌腰,“嗖”一声,已经把身于拔了起来,率先向里面翻下去。

    叶青自无落后之理,遂也紧紧跟踪而上。

    他二人过了这片大竹林,眼前是一块草地,虫声噪耳,夜风袭人。

    柳焦正要扑上,却为叶青给拦住了。

    他遥遥地指着前面一条小路道:“我们从那里下去没错。”

    柳焦点了点头,却低声嘱咐道:“放轻点。”

    叶青点了点头,只见他足尖点处,已捷如飞隼似地,直向前道扑去。

    瓦上霜柳焦这时竟由里层衣服里,把他那一口弧形剑抽了出来,剑刃上的寒光,就像是天上的那弯新月,冷气森然。

    他们行进的方法,果是与众不同,不愧是武林中的知名高手。

    叶青在前贴道而进,双拳贴胸,那姿态是一掌应敌,一掌护身,面柳焦却是行的暗路,他那矮瘦的躯体,只是隐遮在深草丛中,离着他拜兄丈许之外,却是不快不慢。

    他二人是一明一暗,前后呼应,亦步亦趋地向前行着,前行不久,已到达了水母谷巧巧所设阵前。

    川西双白均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因此,走到了这里,他们都停住了步子。

    眼前是一排松树,栽种的格式很怪,前四后六,另有一排小松委委导人。

    瓦上霜柳焦,从暗中闪出了身子,冷笑了一声,道:“这老怪物莫非还有什么玄虚么?”

    叶青打量了一刻,却莞尔一笑道:“随我来雕虫小技却是难我不住。”

    只见他身形一矮,右手再次抖出,已把那杆黑骷髅旗展了开来。

    柳焦深知这位拜兄,对于八卦生克之学,有很深的研究,见他如此说法,自不疑有他。

    这时,叶青在前回头低声说道:“你只按进八迈二,守五退六走法,就可以自由行走。”

    他口中这么说着,随着掌中旗挥动,整个身子倏地拔起,一闪已入林中。

    柳焦按其指示前行,果然前行甚速,哪消一刻,二人俱已出得阵外。

    这本是水母最初所设的外阵,也就是当初困住花心怡的那个阵势,想不到却困他们二人不住。

    川西双白出得阵后,相视一笑,因此存下了轻视之心,当面正前方,是陡峭的百丈陡壁,其上满生藤蔓,看上去黑忽忽的一大片。

    瓦上霜柳焦打量了一刻,悄声道:“看来她那洞府,定是在此山上无疑了。”

    叶青点了点头,目光侧扫,只见道边有一排歪歪斜斜的小松,初看来,他倒是怔了一下,可是随后打量了半天,他又摇了摇头。

    因为那绝不像是什么阵势,据他所知,天下没有以“一字长蛇阵”来应敌的。

    其实他才是真正错了,水母谷巧巧在阵图上所下的功夫,实在较他深湛得多了。

    这阵图正是方才她苦心设计的“诸天小迷图”,威力大匹,水母也曾考虑到这川西双白怕是不易上钩,所以有意排了一列小松为饵。

    果然草上露只匆匆一望,并未把它放在心上,当下左手一握黑骷髅旗尖,整个身子平空蹿了起来,直向阵中落了下去。

    瓦上霜柳焦一向老成持重,这时却也吃了大意的亏,他身子跟着拜兄,可说是同时地纵了起来,等到他足尖沾地的时候,已是晚了。

    顿时眼前有大片松杆,排山倒海似地,直向二人身上倒来。

    这种滚木阵法最是狠毒,一般言之,既发于阵图之中,每系幻觉,很可泰然处之,可是其中并非全为幻觉,对敌时如当它为虚,却很可能吃大亏。

    川西双白也很了解这其中的道理,所以丝毫不敢怠慢,阵势方一发动,他二人已双双飞纵了起来。

    在空中他二人背靠着背,同时落了下来,却觉得山风萧萧,二人身子竟直向万丈深渊之下坠去。

    这一惊吓,把二人初来时轻敌之意去了个干净,都不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惊魂之下,叶青用掌中旗,托住了柳焦双足,同时,提足了真气,就势往左面“巽”宫位上,一翻腕子,喝了一声:“去!”

    他自己身子仍然随着拜弟一并翻出,双双如同枯叶似地飘落而下。

    眼前幻境,果然顿时消失无存,双白正在庆幸的当儿,忽又闻得左面有淙淙水响之声。

    叶青侧顾了一下,不由急促地顿足道:“糟!柳老二,快往右退,踩生门,求出路。”

    柳焦一身软、硬、轻功夫,虽然都已登堂入室,独对这种玄门生克阵图之法,了解不深,此刻也只得唯命是听!

    他听得叶青这么招呼,哪里还敢延迟?当下一提丹田之气,以“金鲤倒穿波”的轻功绝技,把身子倒蹿了出去,直向所谓的“生”门位上落去。

    草上露叶青,这时连惊带怒,面上神情显然是怒不可遏,掌中黑骷髅旗舞起了一片乌云,身形螺丝旋儿似地,随着拜弟纵起空中。

    二人虽是疾怒膺胸,可是却并不大声咆哮,主要的,他们是怕被水母知道了。

    如果那位睡莲龙十姑也没有走,那就更是不堪设想了,所以二人虽是怒到极点,除了必要的发话之外,他们是谁也不出大声。

    这时二人身子尚在空中,忽见生门位上,飞来万点金星,就像是飞蝗似地,直向二人面门上袭来。

    叶青黑旗扇处,群星辄散,可是瞬间却又飞了上来,柳焦只当是平空幻景,挥手就抓。

    这一下可好,只痛得他“啊呀”了一声,这才知道所抓之物,原是一蜂!

    这只是霎时间的事情,那为数众多的蜂群,早已乘隙而入,落在他们的颈上面上。

    川西双白俱不禁负病狂啸不已,奈何这些蜂群,有如云雾一般,此进彼退,在阵式之中,更形十倍威力,双白休想从容而退。

    同时他二人身子,已不由自主地跌了下来。

    他二人来不及看所落何处,只管忘命地扑打着环绕在身侧的蜂群!

    叶青于怒痛攻心之下,遂也不思再藏匿身形,他口中怪声冷笑着,并且把掌中黑旗舞了起来。

    立刻众蜂被这巨大的风力,摒之二人身外,一时却也近不得身。

    黑暗中,二人但觉四周水声淙淙,木声辘辘,这“诸天小迷阵”式,端的厉害!二人此刻形态,确是狼狈已极,柳焦的一顶大斗笠也离了头了,衣衫更是被抓扯得七扭八结。再看他二人的腰,更是被群蜂刺得臃肿不堪,真是不胜狼狈之极!

    川西双白也是成了名的老江湖了,他们哪里吃过这种亏,各自咬牙痛骂不已。

    二人正不知如何处理这种局面的当儿,忽见人影一闪,吓得二人忙都后退了一步。

    却见方才所见的那个独臂老人,此刻竟微微冷笑着站在眼前。

    川西双白不禁又惊又窘,一时不知对他说些什么才好。

    这老人冷冷地道:“二兄不听老朽之言贸然出手,此刻想是尝到了厉害,后悔了吧?”

    叶青边挥舞着手中黑旗,边窘道:“朋友,你究竟是何意思?如真心相救,我弟兄感恩不浅。”

    老人又是一声冷笑,一往四下看了看,恨声道:“这是谷巧巧自《水眼集》中偷学的怪阵图,老朽一时却也破它不得,不过二兄如肯听老朽之言,想必也困不住二位!”

    叶青立刻大喜道:“那么,朋友,请快快见告吧!”

    独臂老人这才笑道:“二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既知阵法,当应知五行相克之理,所谓水以土应,金性克木,以此踏定宫门步步前进,虽任它幻象万千,也是无可奈何。”

    草上露叶青不禁突然大悟,道了声:“是了,多谢朋友相告,我兄弟只要出得此阵,来日定图后报!”

    老人忽然面现惊异道:“主人出迎,二兄可要小心了!老夫告辞了。”

    他口中这么说着,那只独臂,往下虚按了一下,整个身子,却以“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拔了起来,一闪即逝。

    川西双白得了指示,果然不再惊慌,按照老人所说亦步亦趋,果然险象尽去,非但如此,居然连那为数众多的黄蜂,也不知去向了。

    他二人这么依言前行,不一刻,竟绕出了阵图之外,忽然人影一晃,眼前现出一人,川西双白倏地向两下一分,来人已冷冷笑道:“我看见你们了。”

    川西双白这时才看清了,这出现的人竟是那位睡莲龙十姑,一时都不禁大吃一惊。

    他二人到了此刻,也只有硬着头皮来应付一切了,双白闪身而出。

    草上露叶青抱了一下拳道:“十姑,请你高抬贵手,我们的敌人是谷巧巧,却不敢与你老为敌”

    瓦上霜柳焦冷面而出,带着十分的不满和委屈,说道:“俗谓井水不犯河水,我弟兄向居川西,对于十姑可从没有开罪之处,何故苦苦与我弟兄为难?尚请赐告其详。”

    来人正是伪装龙十始的花心怡,她是在川西双白出阵之后,应水母极力要求,出来吓唬他们的。

    她本来以为,还是和早上一样的,只要自己三两句话,就能把他们给吓走了。

    谁知此刻看来,双丑非但不去,却大有与自己分庭抗礼之势,一时心内也颇为紧张!

    可是她脸上却丝毫也不显露出来,当时淡然一笑道:“我们虽然没有仇,可是你二人竟胆敢违背我言,这已是犯了我的大忌,今日绝不能轻易饶你们!”

    双白吓得怔了一下,四只惊惶的眸子,直直地逼视着对方,叶青甚至于发出了惊吓的声音。

    他们都以为对方既如此说了,定会骤然出手发难,谁知半天却是一点行动也没有!

    再看看她脸上表情,也是不怒不笑,一双杏目只是左右闪着,也不知在动些什么念头?川西双白不禁相互对看了一眼,俱不知如何是好。

    叶青认为有了一线希望,当时干笑了一声道:“十姑,这事情,最好请谷巧巧出来,与我们做一了断,我们绝对不愿开罪你老。”

    冒牌的龙十姑又是冷冷地一笑,她并且回头看了一眼,算计着时间,水母大概也差不多了!

    她蛾眉一挑道:“你这人也太罗嗦了,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叶青吓得一退,但是再看对方,依然是没有任何举动,他就又站住了脚,心中不禁甚是怀疑,偷看了自己拜弟一眼,却见他脸上也带着一层迷惘之色。

    须知川西双白行道江湖,素以诡诈狡黠见称,是很不容易为人欺骗的。

    他们开始之所以为水母欺骗,主要是震于睡莲龙十姑的大名,当时就这么糊涂地撤退了。

    此刻由于花心怡的语无伦次,行动费解,不禁触起了二人的疑心!

    瓦上霜柳焦对拜兄递了一个眼色,遂上前一步,嘿嘿冷笑道:“十姑,我弟兄此番前来,曾发下誓言,如不能手刃水母,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心怡因念水母逃走之事,她只是负责来应付川西双白拖延时间的,如非万不得已,水母关照她不可轻易动手,因为她绝对不是川西双白的对手。

    此刻柳焦这么说,已经很明显地是在试探她的,她焉有听不出其中意味之理!

    当时心内暗暗着急,而外表却又不得不作出镇定之色,她冷笑了一声道:“我说过,有我在此,你们二人休想得逞!”

    柳焦接口道:“十姑如一再与我兄弟为敌,我兄弟也只好……”

    他看了一边的拜兄一眼,一咬牙,竟把那口弧形剑再次抽了出来。

    这是一口弯曲如弓状的兵刃,在兵刃谱中,那是属于外家路数的,可是能使用这兵刃之人,本身必定有不凡的造诣。

    瓦上霜柳焦因心愤这位龙十姑太欺人,再者对她多少存了些疑心,所以才敢存下一拼之心。

    一旁的叶青见拜弟居然抽出了兵刃,心中虽是暗怪他太大胆,可是事已至此,也只有和对方一拼,别无良策可觅。

    当下身形半侧,掌中黑骷髅旗再次抖开,同时苦笑着说:“十站如一再见逼,我弟兄也只好开罪了。”

    心怡真想不到,他们二人居然胆敢对自己亮兵刃,势成骑虎,也只好和他二人一拼了。

    当下一咬银牙,右腕翻处,已把背后那口长剑亮了出来,同时冷叱了一声:“你们一齐上吧。”这种情形,又显然是未把二人看在眼内,不禁又令双白心中有些胆寒,他二人兵刃虽然都已出手,可是彼此对望着,却是谁也不肯先行下手!

    冷寂的夜空里,传来了一声冷笑,道:“堂堂武林先辈,竟会着了一个小女孩的道儿,可笑之至!”

    这声音传人川西双白耳中,不禁令二人同时心中一动,再细看对方少女,持剑皱眉,分明一副内心怯战模样,西川双白不禁霍然明白了。

    他二人儿乎是同时,大吼了一声,各自摆动兵刃,直向花心怡扑了上去。

    心怡却也只得摆剑相迎,她掌中剑向外一吐,却迎着了柳焦的弧形剑,二剑相击,发出了“锵”的一声。

    这时叶青的黑骷髅旗,由下而上地卷起来,旗身上卷起了无比的罡劲之风,直向花心怡身上卷去。

    心怡骤遭巨力,不禁有些立足不稳,身形向后摇晃了一下,退了半步!

    这种情形落在二人眼中,更是一切都明白了!他们都不禁勃然大怒,因为对方假冒睡莲龙十姑之名,欺吓自己兄弟二人,这种行为简直太可恨了。

    柳焦口中厉叱道:“好个丫头,今日看你怎么逃得柳大爷剑下!”

    他这么说着,弧形剑再次往后一领,用“恨福来迟”的式子,把剑身兜得足足的,直向花心怡头顶上绕了过去!

    就在这紧急时候,然从山背后,发出一声清楚的芦笛之声。

    花心怡闻知是水母的暗号,令己速退,当下娇叱了一声,霍地把掌中剑向外一推,用“夜战八方”的剑招,把柳焦的弧形剑再次挡开。

    她口中冷叱道:“姑娘失陪了!”

    口中这么说,娇躯已蓦地腾空而起,只见她纤腰连扭,竟是快如电闪星驰般地直向后山跃去。

    川西双白各自怒叱了一声,奋身而上,他们绝不甘心如此就令这小女孩逃开,因此事如传扬江湖,川西双白一世英名无异付与流水,他二人各自腾身猛追下去。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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