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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要简短。赛尚阿用一夜的工夫,拟就了几种破敌之法。他命寿春负责,领兵三千,截通文江和湄江之流。在两江上游,安装西洋抽水机十五台,每天用五百人轮换抽水,直到江空河干为止;他又命总兵张光显率兵五千,封锁山林,尽量把山上林木烧光砍光,不许太平军拿一草一木。遇到上山砍柴的太平军,一律抓捕。命总兵梁必兴领兵五千,封锁各条交通要道,切断城内一切粮米油盐的来源;由向荣负责监督太平军的动向,乌兰泰担任先锋,遇有战事,马上出征。
赛尚阿安排完毕,给咸丰皇帝上了奏折,详细奏禀了他的计划。他在奏折上说:“贼势甚大,盘据坚城,极难攻破!”又说:“此法破贼虽缓,乃根除之妙计。臣料三五日后,即会收效;半载之内,贼可尽灭矣!”咸丰皇帝为鼓励他,差人送来黄马褂一件,良马三百匹,火枪五百支,白银一万两。把赛尚阿感动得涕泪横流;他起誓发愿,要报答主子的恩典。
这天,赛尚阿正在灯下思考破敌之法,总兵梁必兴笑嘻嘻地走进大帐,向赛尚阿请安后,禀报说:“卑职奉大人令箭,封锁各交通要道,今晚掌灯时,发现一伙人暗中偷越关卡,被我哨兵拦住审问。他们自称是永安城郊的农夫,到外地购买粮食。卑职看这伙人形迹可疑,就把他们拘捕起来,分别审问。开始时,他们守口如瓶,一再狡辩。用刑后,他们才说了实话。原来,这伙人都是发匪,为首的名叫朱锡能,原是发匪的军帅。还有个名叫朱九的旅帅。他们是奉伪东王杨秀清之命,来刺探我军虚实的。承皇上的洪福,借大帅的虎威,都被我们捉拿归案了。”赛尚阿忙问道:“人在何处?”“都押在卑职帐中。”“好!”赛尚阿阴沉着脸,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马上把他们给我带来,本帅要亲自审问!”“遵命。”“等一等!”赛尚阿又把梁必兴唤住:“都要活的,一个也不准伤害。”“这个……回大帅,有五个挺刑不过,死掉了。”“饭桶!”赛尚阿吼道:“那个军帅和旅帅呢?”“他……他俩还活着,一打就招供了。死的都是当兵的……比当官的还顽固。”赛尚阿这才把火气压下:“快去,把人都带来,顺便把向荣、乌兰泰和几位总兵都请来,你也回来!”“是,是。”梁必兴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赛尚阿站起身来,在大帐中来回走着。心想:这可是天赐之便啊!从他们嘴里能知道不少匪情,实在是太好了!他正设想着审讯的方法和下一步的打算,外边传来脚步声响。赛尚阿抬头一看,见向荣、乌兰泰、张光显、刘古禅、伊克坦布等文武大员接瞳而来。赛尚阿让他们都坐下,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谋士刘古禅击掌道:“大功成矣!”
这时,总兵梁必兴快步走进大帐,说道:“已把发匪带到!”赛尚阿传令:“命牌刀手伺候!”刹那间,大帐内外布满了牌刀手二百余名,个个满脸杀气,好似凶神附体,手中雁翎刀闪着寒光,地上也摆满了棍棒绳索和各种刑具。赛尚阿往中间一坐,吩咐道:“带发匪!”“带发匪——”下面跟着传呼,一直传到帐外。时过片刻,就见两个兵丁架着一个,排着一队,把十多个人推了进来。为首的这个人,被五花大绑着,满脸血污,衣服破碎,面如上灰,两只眼睛不停地转动,有些惊疑不定。梁必兴欠身对赛尚阿耳语说:“这个人就是朱锡能。”赛尚阿微微点头,把桌子一拍:“你叫朱锡能吗?”“是我……是,是。”朱锡能嗑嗑巴巴回答。“你是什么人?”赛尚阿的声音低沉有力,朱锡能一下子没有反映过来,张着嘴说不出话。梁必兴提示地说:“大帅问你是什么人?你把你的身份,所干的事情,都供出来吧!”“是,是。”朱锡能这才跪倒在地,咧着嘴说:“罪民是广西紫荆山三里圩人,务农为生。前些年洪秀全、冯云山到紫荆山传播拜上帝会,罪民受了他们的煽惑,入了邪教,受了洗礼。金田团营时,我被东王封授军帅之职。之后,被迫与官兵交战,犯下滔天大罪。到永安后,东王又把我调到细作营,专负刺探官军虚实之责。今日黄昏后,我带弟兄十七人,扮成农夫,以买粮为由,出来暗查官军情况,没料被官兵识破,全队落网。”朱锡能说到这里,往上磕了一顿头,又涕泪横流地说:“罪民本无反抗朝廷心意,只是为了吃口饱饭,才加入了匪教,犯下了不赦之罪,真是死有余辜。望大帅开恩哪!”
朱锡能刚刚说完,就从他身后跳过一个人来,飞起一脚,正踢到朱锡能腰上,把他踢了个狗啃屎。顿时,帐内一阵大乱。
原来,踢朱锡能的这个人,也是被俘的太平军,受封两司马,名叫陈阿山。他见朱锡能怕死贪生,把实话都供出来了,还露出一副奴才的丑态,把肺都气炸了,不顾一切冲过去,狠狠踢了一脚,大骂道:“姓朱的,你把俺太平军的脸都丢尽了,真是狼心狗肺!天父、天兄决不会饶你!”
赛尚阿瞅了一眼朱锡能,大声喝道:“他们都不是好东西,推出去砍了!”牌刀手不敢怠慢,还是两个人架一个,往外拖去。朱锡能声嘶力竭地哀求:“大帅开恩,大帅开恩,叫我干什么都行啊,我愿意将功折罪呀……”
赛尚阿胸有成竹。他示意左右,把朱锡能、朱九和另外三个软骨头留下,把其余的都斩了。
朱锡能、朱九等五个人被推回来了,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赛尚阿命人把他们的绑绳解开,又派人提来一桶凉水给他们喝。朱锡能见有免死的希望了,又不住地叩头求饶。赛尚阿说:“朱锡能,按你所犯的罪行,死有余辜。本帅打算开脱你的死罪。不过,你必须答应将功折罪。”“我的大帅呀!只要您饶我不死,叫我干什么都可以!”
赛尚阿授意梁必兴,和朱锡能讲话。梁必兴领命,假亲假近地对朱锡能说:“朱锡能啊,你们这五条命可是大帅恩赐的。只要今后干得好,还可以受奖升官儿。现在,你们就是官府的人了。不过,按当前的需要,你们还得以发匪的身份回到永安去,暗中联合一切有志之士,倒反永安,这是其一;摸清发匪军事、粮饷、调动等情况,随时禀报大帅,这是其二;窥探时机,刺杀发逆诸王,这是其三。这三者如果做到一项,就算为朝廷立了大功。你可敢去做吗?”朱锡能挺身答道:“罪犯感大帅恩赦之德,无以为报。既蒙大帅信任,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你们四个呢?”朱九等四个人接口说道:“愿听大帅派遣。”向荣问道:“光愿意干还不行。有没有把握呀,嗯?”朱锡能答道:“有,有,有。城里还有我的……”谋士刘古禅一摆手:“先别说了,有话单独向大帅禀报吧!”赛尚阿明白,这是为了保守秘密的缘故。他又做了一些具体指示后,就叫梁必兴把朱锡能五人带了下去。
十几天后,梁必兴带着朱锡能等五个人来见赛尚阿。朱锡能的模样变了。穿着一套干净的便服,因为需要,头上仍蓄着发,没留辫子。赛尚阿已经听过梁必兴的享报了,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官兵对你好吗?”朱锡能赶紧跪下:“对罪民关照得无微不至。”“那好。你站起来回话吧!”朱锡能又请了一个安,站在一边。梁必兴说:“把你的打算向大帅禀报一下吧!”“是。”朱锡能清清嗓子,说道:“罪民准备今天晚上就回永安。为掩人耳目,请大帅派兵和发匪打一仗。我们好乘混乱之机,混回城去。我见了发逆各王就说被官军俘虏了,整天罚做苦役,我们乘乱逃了回来。这样的事儿,以前也有过,罪民想不会引起各王怀疑。罪民回城后,先找堂兄朱锡锡。他现任发匪监军,负守卫西城之责,东王对他很信任。我打算把他拉过来,说服他献城归顺。倘若朱锡锟不愿反水,再找我的岳父杨柳成。他现在是典天库的师帅,手下有一把人。另外,我还有一些老相识和老部下,那就只有见机行事了。由于把握不大,罪民不敢妄言。”赛尚阿说:“嗯!那四个人可靠吗?”“可靠,决不会坏事。”“好吧。我现在代表朝廷,委你为游击将军。”“唉呀,大帅,您真是我的重生<:"="_.父母,再造爹娘啊!谢皇上皇恩浩荡,谢大帅的恩典!”“下去吧!”“是。”朱锡能下去后,赛尚阿把梁必兴留下,又把每件事儿做了仔细安排。
这天定更之后,官军营门大开,左有向荣,右有乌兰泰,各引官兵三千,擂鼓放炮,奔永安城杀去。霎时间,杀声震耳,火光耀眼,炮弹横飞,声势十分浩大。
官兵进攻的目标正是韦昌辉的防地。北王闻讯后,急忙披挂上马,在亲兵的簇拥下,飞奔西沿阵地。这时,官兵已经突破了两道鹿角,越过了两道坑壕。驻守在这里的太平军正在拼命抵抗,已经死伤了百十多人。韦昌辉双眼冒火,大吼一声,杀进敌群。正好,迎面遇上了乌兰泰。两个人也不答话,双刀并举,战在一处。兵对兵,将对将,杀得难分难解。这时,向荣也杀来了。韦昌辉招架不住,且战且退,急忙派人向东王告急。
就在这阵儿,突然传来猛烈的炮声。原来,秦日纲引兵杀到,与韦昌辉合兵一处,拼力把清军杀退,不但夺回了四道防线,还往前推进了五六里地。官军扔下了一部连营,奔大黄山退去。韦昌辉恐怕中计,急忙呜锣收兵。在抢占官军连营时,发现了失踪多日的朱锡能和另外四位弟兄。只见这五个人,脚上钉着铁镣,颈上锁着脖锁,浑身是血,满脸是伤。太平军把他们的刑具打开,架着他们来见北王韦昌辉。
朱锡能跪在韦昌辉的马前,假意哭诉他被官军捕去的经过,说什么其余弟兄皆都牺牲了,只有他们五个人幸存下来。他还说,官兵对他们残酷审讯逼供,他们也未供出是太平军。韦昌辉不知是计,还嘉奖了他们一番。接着,命人用车把他们送回永安。这五个叛徒就这样混进了太平军的心脏。
朱锡能坐在车上,又喜又怕。喜的是骗过了太平军,混进了永安城;怕的是能否如愿以偿,朱锡锟、朱八等是否会反水?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馆舍。五个人都被安排在一处住下,等候东王问话。这五个人谈到东王,没有不害怕的。朱锡能想:东王杨秀清这一关,要能平安无事地混过去,那就算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