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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低下头去看那几笔流畅的刻痕,用指尖摩挲着,仿若唱诗一般的念:“温氏公子,名少缱,字玉卿。”
“温老还挺有诗意的。”何故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手中的玉简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何故。”
温少缱忽然握住玉简的另一端,问:“何故,结婚吗?”
“你说什么?”何故的笑意明显凝滞了。
“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姐貌美贤良,吾心悦已久。今愿聘之为妻,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不知允否?”
温少缱打趣样的说着,何故听着脸色稍微好了些。
她松开玉简:“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只是觉得,迟早是要结婚的,不如早些。”
可我非良人,不宜婚配。
何故默了一瞬,终究是没把那句话说出口,而只说:“婚姻是大事,你别开玩笑。”
何故没想过要和温少缱结婚,甚至她连两个人分手的时间与借口都定好了。她喜欢温少缱不假,但她觉得两人不配也是真的。婚姻这种事情,不是只有喜欢就行的。
温少缱笑笑,揭过这个话题:“那好吧。书阁里除了书,也就我的小书房可以看看了,其它的没什么有意思的。走吧。”
自结婚这个话题提起之后,温少缱就发现何故闷闷不乐的。他琢磨着要不要找何故谈谈,说结婚这种事其实也不用急。
温少缱心里装着事,工作起来自然免不了走神。
温戚晏推了推他哥,有些无奈:“哥,你到底想什么呢?这一上午都走神五六次了。”
温少缱揉了揉眉心:“你今天火急火燎的把我叫过来,我还以为出大事了,谁想到是你找我过来帮忙处理文件。”
温戚晏委屈:“哥,这是咱温家的产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帮帮我不是理所应当吗?再说了,股权的大头可握在你手里,活该你出力最多,凭什么压榨我。”
温少缱看了温戚晏一眼。温戚晏闭嘴,很敏锐的察觉到他哥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差,于是委委屈屈的推了推眼镜,又吭吭哧哧的开始工作。
温戚晏和温戚晏的哥哥温戚棠都是温少缱的堂弟,为温少缱二伯所生。温家原是世代做玉石古董的生意,可到了温雪琢那一代,大儿子温雪琢一心一意做学问,二儿子也是个不乐意折腾的。最后抽签决定,老二委委屈屈的接过产业,辛苦经营。
后来到了温少缱这一代,老温家三个孙子辈都对玉石古董很感兴趣,可乐坏了两辈人。长辈们大手一挥就将产业丢给三个小子,什么话也没留下,什么东西都没教,自己高高兴兴的享清福去。这可苦了几个孩子,整天忙里忙外,忙不迭的接触各种业务,学习各种东西,兢兢业业的总算将祖业进一步发扬光大。
然而到如今,温少缱一般只出席重要会议,温戚棠当了甩手掌柜,就温戚晏一个人整天面对各种古董,文件,商业往来……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温戚晏是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来自兄长们的疼爱。
温少缱虽然心情不好,但也还是帮着弟弟处理好了公务。临近饭点的时候,温戚晏十分豪迈的一拍他哥的肩膀:“走吧,哥,请你吃午饭。”
“你自己吃吧,我回家去了。”
温戚晏见他哥兴致不高,也就没做挽留,摆摆手同他哥道了别。
温少缱开着车,快到家的时候,看见何故同一个相貌俊美的男人在一处咖啡馆里。
温少缱仔细看了看,有些诧异:“白熠?他怎么会在这里?”
白熠这个人,温少缱是不太愿意接触的,毕竟白家几个子弟的相处可不像温家那样其乐融融,白熠能坐稳白家掌权人的位置,其心性手段可见一斑。
温少缱看了看,发现何故与白熠相处的似乎挺好,也就不再担心,径直开车回了家。
白熠同何故见面其实也没有其他的事,只是为了程橙。
“我能够查到她所有的人生履历,打听到她所有的喜好,可是她的心情却不是我能掌握的。我想追求她,自然要讨她开心,关于这一方面,还希望何小姐多多提点。”
白熠喝了一口咖啡,挑起的眼角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缅因猫金黄色的瞳孔。
“这个好说,只是……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如果程橙知道,我把她卖了,她会很不高兴的。”何故话是这么说,面上却一点都不显得为难。
白熠轻笑:“好说。何小姐不妨先看看手机。”
何故点开屏幕,短信通知有不明账户给她汇款。何故数了数,七个零,也就是八千万。她不是没见过钱,但出手这么豪爽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白先生,你这……”
“这只是定金。希望以后能与何小姐好好合作。”
何故笑:“合作愉快。”
何故当天去银行开了一个新账户,将那八千万悉数存入,随后去到小山河,告诉程橙这件事。
程橙听完称赞道:“好样的。”
苏觅在一旁瑟瑟发抖,为白熠点蜡。论心黑,她还真没见有人能比得过何故与程橙。
何故回家的路上,恰好看见白晗搀着蒋怀谷,往回家的路上去。
何故在两人身旁停车,将车窗放下来:“要我载你们一程吗?”
白晗反射性的想拒绝,但想想醉酒的蒋怀谷,还是艰难的点了头。
蒋怀谷已经醉死了,从头到尾呼呼大睡,白晗一个人面对何故,正襟危坐,直到下车。
何故乐得白晗的安静,一行三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安安静静的回了家。临进门的时候,白晗对何故说:“谢谢。”
何故:“不用谢。不过不能喝酒酒别喝那么多,容易出事。”
白晗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们知道的。实在是作品获了奖,一时高兴。”
何故点点头,表示知道,转身进门回家。
白晗看着对面关上的门,忽然觉得他这个邻居,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何故进门没多久,温少缱就来了。
“又是从程橙那儿回来的?”温少缱问何故。
何故懒洋洋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说起白熠的事:“我觉得程橙的春天要来了。”
“怎么说?”
“有一个人很喜欢程橙,但是摸不清程橙的喜好,所以让我帮他。”
“是白熠吗?”
何故惊讶:“你怎么知道?”
温少缱笑:“我今天看见你和他见面了。不过,白熠这个人不是个善茬,你要小心些。”
何故点点头。
温少缱又问:“既然是白熠喜欢程橙,又不是程橙喜欢白熠,你怎么说程橙的春天要来了?”
“你不懂。”何故故作玄虚的摇摇头,“这世上没人能比我更了解程橙,她心里想的什么,我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说,你是要做月老了?”
“嗯。”何故点点头,随后又笑起来,开心有些不像她。
温少缱:“就那么高兴吗?”
“嗯。”何故抱着靠枕,笑着滚到温少缱怀里,“程橙如果能幸福,我会比任何人都高兴。”
温少缱拨了拨何故的头发:“就那么喜欢这个朋友?”
“嗯。”
关于程橙,何故只是一提起这个名字,都会想到很多。
我爱程橙吗?我不爱程橙吗?何故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如果有人想伤害程橙,或是将程橙从她身边带有,她一定打断那人的骨头,告诉他别做那些个春秋大梦了,程橙是要好好待在她身边的人。可如果有朝一日程橙自己离开了,她大概也不会觉得有多痛,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白沫。
“程橙对我很重要。”何故说完又觉得这句话的分量太轻,遂补一句,“比我自己都重要。”
何故觉得,世间所有的爱都是一样的,无论亲情,友情,爱情,都是要拿命去爱。
亲情她给了母亲,而母亲没给她回报,所以她用刀划开血肉,试图断去母子连心,子爱母之天性,用半生的乖顺与半生的赡养来偿还母亲养育的恩德。
友情她给了白沫,而白沫回报以欺骗,所以她用八十一封信陈述爱与思念,封去七载年华,茫茫人海再不去寻。
爱情她给了温少缱。一份在她看来没有未来的爱情。
而程橙……程橙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大概是亲人,重要程度比当初的周悯盈差点;应该是朋友,在意程度比当初的白沫差点;每样都差点,但加在一起就抵她大半条命。
而现在,她要将那个与她生命几乎等重的人,一点点的交到另一个人手里。
何故想着想着出了神,温少缱捏了捏她的脸唤回她,不经意样的说:“那你到底什么时候领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