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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蒜末,嗜辣的食客都吃得啧啧称赞,毕竟这红油辣子,是春海楼独一份。
而春烟在烹饪一途的才华,早早就透过一碟辣胜于辣、红胜于红的红油辣子显现出来。
干辣椒在火上一燎,烘出香辣气,三斩两剁,大小有她的讲究,熬热了油,辣椒末下锅滋滋一炸,捞出来碾碎,拌进斩得极细的鸡肉茸,浇上两道滚热的“秘方油”,那秘方油是她事先拿芝麻,姜蒜,麻椒花椒,香叶茴香,花生碎混合后再淋热油得来,香辣味浓郁之极、色艳红亮,直接抹了蒸饼、炊饼吃都算奢华,哪像一味调料?用老春爹的话说:“她一碗辣油,费半个厨房。”
再说索饼,这东西一般都是挑担小摊才卖,偏巧春烟就好这口,小麦粉掺点荞麦粉,两条有力的臂膀揉起面来虎虎生风,她力大手又巧,擀出来的索饼又细又长,匀得叫人不忍心吃,入口又弹又软,每根芯里都极入味,不大口嗦啰实在枉为活人!
红油辣子汤索饼每每出锅,门口的阿贵都馋得直腿软。
阿贵知道我把它也提上了,胖得快摇不动的尾巴大概会高兴得多少甩两下,土狗能肥成这样,也就我们春海楼的伙食才做得到。
老天是公平的,像春烟这种身体一年到头都不生病的壮女,脑子一年到头都在生病。
两年前一个雨夜,春海楼来了个穷酸的赶考书生。
春烟瞧他饿得乌眼青青,便给他的阳春面里多加了一瓢鸡汤,一大捋索饼,三大勺红油辣子,就差没端两碗给他了。
我估摸着春烟这妮子是看上了那小子的俊模样,因为我本来也打算把我偷的鸡腿匀给他一条,谁知道还没轮上我暗送鸡腿,那小子就被春烟的辣子征服了。
那人留了句“等我回来。”就赴都城靖阳赶考去了,之后,是死是活再没个音信回来。
而我们的春烟就一声不吭地缩在厨房等他回来。
北市的林记药材铺来提过亲,她一个字都不肯听,梗着脖子只说“我有了人家了。”
急得春江直跳脚:“他又没说等他回来干什么,万一你等个十年八年,等到他儿女双全地回来看你了,'儿子,跪下,这就是爹跟你说的活菩萨!来,磕头!'我看你是笑还是哭!”
我家没爹没娘,行二的春江反倒更像大姐,能言善道,精明泼辣,在老春爹俩腿一蹬之后一手撑起了春海楼的门楣。
觊觎春海楼的宗亲全叫她哭天抢地、扮弱猪打猛虎地砸骂了回去,一人又当爹又当妈地拉扯着我们两只木鸡,里里外外将春海楼打理得更胜从前。
二姐辛苦归辛苦,不过你也别以为她就满心血泪史,你要是见过她蹬着凳子抡嘴巴抽流氓,转眼回房算账划拉着那堆银钱笑得比流氓还可怕,你就会知道,她如此精明强干纯属基因倾斜,把大姐那份厉害全长到她身上去了。
为什么没把我那份也倾斜进去?
说来话长,我其实是捡来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