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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尸体?”陈诚意索性转过身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问和惊恐。
“是啊。”赵攻玉抱着胳膊,自信且笃定地说,“病好之后,马特尔发现洞穴附近有污染了泉水的死牛犊尸体。由此,他将‘真泉水’和‘假泉水’分辨开来。‘真泉水’来自雨水的扩散循环,经过沙石清洁过滤;而‘假泉水’来自落水洞的急流,没有经过过滤。”[1]
“哦?那麻烦你分辨一下,这是‘真泉水’还是‘假泉水’?”陈诚意饶有兴味地看着赵攻玉。
“呃,这个暂时分辨不了,书上没说。”
看到赵攻玉底气不足、躲躲闪闪的样子,陈诚意眉开眼笑地直视她的眼睛:“还是的,扯犊子嘛。这附近哪有刚腐烂的尸体?还是喝吧,中毒也好过渴死。”
“也是……这水好歹是流动的,虽然不知道它来自哪里,又去往何处,但是命都快没了,毒死我算了。”赵攻玉有些破罐儿破摔,便走到陈诚意的下游,准备洗手。
“哎哟,还来自哪儿,去往何处,你这得是个哲学问题啊。”陈诚意取笑道。
赵攻玉懒得搭理他,伸出手试探性地触摸泉水,那架势好像水里随时会出现一个怪物或者水鬼一把拉她下去似的。
指尖掠过泉水的一瞬间,竟然探出了些许温热的感觉。赵攻玉惊奇地看着陈诚意:“这水是热的啊?”
陈诚意冲她眨巴了一下左眼,露出一个放电的笑容:“咱们还是福大,现在还有热水喝。”
赵攻玉也不再担心尸碱、重金属和微生物这些未知的污染源了,她痛痛快快地喝了几口,现在她和陈诚意还不知道有没有命走出去,纠结这些也无用。
这种放松对命悬一线的探险过程来说可不是好事儿,当第一只盲眼蜘蛛出现的时候,他们还在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大笑。
陈诚意率先察觉到了威胁,他只觉一瞬间自己的背心儿就被汗湿透,一旁的赵攻玉毫无顾忌地尖叫起来,她可以在割破手或者摔断腿时岿然不动,却独独不能在昆虫面前优雅如旧,更何况是一群馒头大小的蜘蛛。
“我的妈呀!咋整咋整咋整!”赵攻玉被蜘蛛逼出了大碴子味儿,急得上蹿下跳,眼泪狂飙。
“别,别激动!俺们那旮有说法,看见蜘蛛是好事儿,是喜事儿!”陈诚意胡乱嚷嚷着,“它……是靠眼睛抓人啊?还是耳朵啊……哎呀妈呀!”
甭管是视觉,听觉还是嗅觉了,他们已经充分体会到被蜘蛛攻占领地的恐惧感了,两人像在阿拉戈克子子孙孙攻击下在禁林里横冲直撞的哈利和罗恩,没头苍蝇一样地在洞穴里四处碰壁,随着蜘蛛越来越多,洞顶的缝隙突然吹下大风,搅着水汽直冲而下,虽没有降雪,却也像白毛风一样威力无穷。眼看着无路可走了,陈诚意牢牢抓住赵攻玉,径直冲进了洞穴中央的石室,这会儿倒也不怕荆棘勾破裤腿儿、扎破手脚了,也不担心石室里会有更恐怖的生物了,逼到绝境,斑羚还能飞渡呢,何况他们还没到绝境,盲眼蜘蛛也没给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说来也奇怪,石室内温度比外面要高许多,好像铺了地暖一样。不知道蜘蛛是不喜欢周边的荆棘还是不喜欢过高的温度,它们并没有追杀进来。陈诚意和赵攻玉这才明白自己有多自恋,盲眼蜘蛛可能只是想拿回自己的地盘儿,并没有把他们两个视为香饽饽或盘中餐。
惊悸之余,两人开始定下心来查看石室的内部环境。
“我们又咬紧牙关挺过来了啊。”赵攻玉感叹道,和劫后余生的陈诚意相视一笑。
石室的内部,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真的毫不夸张,整个一间毛坯房,不加任何装饰,西北壁下倒是设置了一个矮“炕”,就像一个台子,东边的角落里矗立着一座未完成的雕像,在昏暗的光线里格外耀眼。
雕像有一人高,通身洁白,体态丰腴,身上穿着线条流畅的服饰,颇有几分褒衣博带的洒脱韵味,头部规规整整像个光秃秃的冬瓜,没有雕刻面容,所以看不出男女。
陈诚意一屁股坐在矮炕上,随口问着:“你说他是男的女的?”
“我不知道,可能是男……哎哎!”赵攻玉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巨响,她急忙转过身来,配合着状况发出了惊叫。
陈诚意不见了。她知道他来自东北,却不知他去往何处。
[1]菲利普·查普曼:《洞穴与洞穴生命》,武汉:湖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7年。